葉一接名片的方式其實很特别。
他既沒有雙手接過以示尊重,也沒有選擇用兩根手指夾住這種普遍的方式。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仿佛她遞過來的不是資源和人脈,隻是那個好吃的燕麥棒,或是她的車鑰匙。
許陽秋愣了愣。
葉一很快察覺到她的神情,手指蜷起,有些無措地收手。許陽秋動作比他更快,沒等他收回去,就用拇指和四指夾着名片,“啪”地拍在他手上。
那是個方向相反的擊掌手勢,他蜷曲的手指被她撫平,一張名片随着她的動作被拍在他手心。
許陽秋拍完迅速收手,彎着眼睛:“不愧是葉總,連接名片的方式都這麼脫俗。”
葉一被她這麼一鬧,手頓在原地,四根手指松松扣着那張名片。
許陽秋也覺得有些冒犯,又重新翻開包的夾層。
夾層裡有一張她的名片和一根燕麥棒。她把燕麥棒撥到一邊,掏出自己的名片,兩隻手握着遞給他,示意他伸手。
他總算回過神,也學着她的動作雙手接過。
“現在很少有人用名片,尤其互聯網公司,但不排除有些人作風比較老派。你和威利都沒有名片吧?可以印一個。”
葉一低頭看看她的名片,說了聲謝謝。
她的名片主色調是深藍色,跟信楊集團Logo的保持一緻,風格十分簡約,是棉紙壓紋,手感很好。她看到葉一的拇指在她名片上輕輕摩挲兩下。
趁着氣氛好些,她繼續追問:“你還是沒告訴我,為什麼選擇做實時定位。”
“許......總。”葉一依然盯着她的名片,“之前的事我不會說出去。”
許總?
他怎麼突然這麼稱呼她,不叫她全名了?
許陽秋微微一愣,又笑起來:“誰問你這個了?”
“是我想告訴你。”
許陽秋沒看他,盯着手裡的半杯咖啡:“嗯,相信你。”
空氣靜默良久。
許陽秋又從包裡翻出那根燕麥棒,放在他攥着名片的那隻手上。
葉一這人好像一點也沒變。
就如他向她伸出手時,比起律所的名片或是她的名片,他大概更想要這根燕麥棒。
葉一看着在名片上放得并不穩當的燕麥棒,表情毫無變化,但她就是知道他心情很好。
他太容易被看透了。
許陽秋收斂笑意,放下手裡的咖啡:“葉一。”
“嗯?”
他語氣都柔和起來,擡眼看向她。
“我們談談吧。”許陽秋跟他對視,輕聲說,“我沒想到會在峰會上遇見你。那天之後,我就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你聊聊,我們之前......”
“不聊。”
葉一在短暫的對視後,突兀地移開視線,看着旁邊的會議桌。
許陽秋又一次突兀地笑起來。
重逢以來,葉一話很少,表情更少,她都快忘記葉一那副倔脾氣了。
他緊緊抿着嘴,下颌線緊繃。
“别這樣。”她笑完語氣格外溫和,“先聽聽我要說什麼不好嗎?”
葉一猛地站起身:“我不想談。”
許陽秋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反應,窗外陽光正盛,她仰頭卻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劇烈起伏的胸口。
“葉一,我不是......”
“許總,我先走了。”
說完他幾乎是沖向門口,打開門,逃也似的離開。徒留許陽秋一頭霧水地坐在沙發上,看着門半開不開地晃蕩着。
這個對話莫名有些熟悉。
印象裡葉一話不多,人也頑固,但并不會拒絕溝通。對于那些他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他多數時候會選擇沉默,少數時候會丢個問題回來。
上次她說要跟他“聊聊”,是什麼時候來着?
他這是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