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珊從被窩鑽出腦袋看林紅。
林紅被看得不好意思,小聲補了句:“要、要是人家是那個意思的話。”
林珊睡意全無,裹好棉襖坐起來問她:“你是不喜歡王軍,還是不想這個時候找對象?”
林紅垂下眼皮,神情暗淡:“我不想找了,我現在怵、怵那些事,看見男的都有點害怕……”
她越說聲音越小,林珊心裡一陣酸澀,披上棉襖兩步跨到林紅的小床上,跟她擠進一個被窩裡,“姐,不怕,有我跟媽在,沒人敢再動你一根手指頭。找對象的事兒咱先不提了,王軍那兒我就當不知道,他自己不急,我也沒必要替人家着急。”
林紅紅了眼眶,大哥出事之後珊珊變了好多,不但挑起了家裡的大擔子,還幫她打張強,幫她離婚,連林富貴她都能對付得了,每天起早貪黑忙到晚,不喊一句累不說,現在還要來安慰她。
“珊珊……”林紅抑制不住情緒痛哭,怕被趙桂花聽見,又趕緊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林珊抱住她,小聲安慰:“姐,人活着開心最重要。結不結婚無所謂,有沒有孩子也不要緊,不用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害怕咱就緩緩,等以後想找了,咱再開始找,這都沒什麼大不了的。隻要你跟媽好好的,咱這日子就有奔頭。”
林珊上輩子孤苦伶仃,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家人,自然要好好珍惜,更何況趙桂花和林紅對她都是掏心窩的好。
“别看咱現在還住在這小破屋裡,以後咱娘仨可是要沖出安河,走向世界的。”
“啥?”林紅被她說得有些發懵,見這丫頭滿臉的自信,又有點想笑,“你太敢想了。”
林珊美滋滋地暢想未來,“省城,首都,國外,你看着吧,将來咱都要去闖一闖!到時候——啊切!”
“快躺好。”林紅給她蓋好被子,“這麼不禁凍呢。”
林珊服了,這破屋明明已經被她貼滿了報紙,該糊的也全都糊住了,還是冷得不行,總有邪風能從縫裡鑽進來。
先别說走向世界了,當前第一件事是買房,必須買房。
她穿來快小半年了,對自己這居住環境真的是一言難盡。小破屋冬冷夏熱就不用說了,裡面還常年黑黢黢的,下個雨要擔心漏雨,刮個風要擔心窗戶門口壞掉,院子裡稍微沾點兒水,滿腿滿腳就都是泥點子。
如果說這些她咬咬牙都能忍,那唯一讓她受不了的,就是上廁所!
公共茅廁在胡同裡,離她家隔了有四五戶人家。每家每戶夜裡都是把尿桶放屋裡拉撒,早上起來再提着滿當當的桶把它給倒了。
林珊幹哕過好幾次,那個畫面真的是一言難盡。更别提這年代的茅廁那叫一個五彩缤紛,在裡面待個幾秒鐘,感覺渾身上下的毛孔都散發着屎尿味兒。
除了這些外在條件,林富貴也是她想搬家的原因。這回老東西吃了癟,兒子又撈不出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林珊覺得他大概率不會使出什麼硬闖打人的招數,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再怎麼說,她們三個也是女同志。
跟有仇的人同在一個屋檐下,怎麼想都不是一件特别安全的事兒。她們三個一天到晚在店裡忙,家裡真要被林富貴做點兒什麼手腳,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随便給屋裡的煙囪戳個洞,她們幾個小命兒就沒了。這年頭太多人燒煤球一氧化碳中毒了。
所以林珊思前想後,覺得掙了錢第一件事還真得是買房。
這年頭商品房還沒開始,買賣的基本都是老百姓自己蓋的私産,還沒有形成什麼統一的市價。農村人沒辦法來城裡買房,市裡人基本都有單位分房。房屋買賣在這個時期的市場還是很小的。
之前聽隔壁周嬸子提過一嘴,說胡同裡有家人賣房得了1200多塊。那人的房子跟她家大小差不多,所以她們要賣的話,估摸也跟這個價格差不了多少。
林珊前一陣從房東郭有财那了解到,在城西買個100平米左右的平房大概需要4000來塊。搭上她家的舊房,也要再貼上小3000塊錢才夠。而她家現在的可用存款才900元。
所以還是窮啊,賺錢,必須努力賺錢!
“愛國大肉包”的生意經過這兩個多月的打磨,已經基本趨于穩定了。要想更賺錢,還是得再擴大客流量。畢竟原材料上她已經很節省了。大崗村的表哥趙福每周會送來一些白菜豆角、粉條和蔥姜蒜。有地裡種的,也有在村裡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