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遲鈍地,溫芒的心髒中湧上一股股悶疼。
像是拿着鐵錘狠狠砸在胸口,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疼得她連氣都順不上來。她能清晰地察覺到很重要的東西正在從她身體中抽出,強制地、不由分說地一點點剝離。
溫芒低着頭,手指收緊死死扣着凳子底下。她強忍着不掉眼淚,啞着嗓子跟劉洋說:“你回去吧。”
“蛋糕……”
“你帶回去。”溫芒打斷她:“我減肥,不吃這個。”
就算是傻子都能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劉洋咬着嘴唇看着溫芒,半晌後才有了動作。
她沉默着将滅掉的蠟燭一一拔下來,然後把蛋糕放回打包盒。
等收拾好一切,劉洋拎着蛋糕站起身。
“溫芒。”她叫她。
回應她的隻有長久的安靜。
腳步聲逐漸遠去,等到練習室的門被關上,黑暗的屋子裡隻剩下溫芒一個人。
夜幕之下,孤獨感席卷了她所有器官,那種失落比知道父母都不要她的時候更勝一籌。
溫芒拒絕了張文非晚上加練的提議,她背着包回到宿舍,身心的疲憊讓她再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就那麼和着衣服睡了過去。
再睜眼,面前不是熟悉的練習生宿舍的天花闆,而是一間舞蹈教室的透明玻璃門。
對于穿進快穿世界又套環做個穿越的夢的這件事溫芒已經能做到一回生二回熟。
她往前走了兩步,透過舞蹈教室的門向裡面看去。
十幾個穿着休閑的年輕女生背對着她,正跟着柔和的音樂擺動四肢。
她們動作整齊,舞姿生動優美。
溫芒在一群人裡鎖定了劉洋和陳韻的身影,她們兩個站在最前排,面前的落地鏡上折射出滿是汗水的臉龐,她們笑着,熟練且從容不迫地跟着韻律跳舞。
“Cheese,你要加入嗎?”系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系統?你怎麼跟過來的?”溫芒很驚訝地問,在上一個世界,她回到奶奶家的那個夢裡,系統是無法跟随她一起的。
“上個世界是失誤,這個世界,我已經跟你牢牢貼在一起,你休想把我甩掉。”
“……你怪粘人的。”被系統一打岔,溫芒也分開了注意力沒再看教室裡的舞蹈。等她再回頭看的時候,那一支舞已經結束了,學員三三兩兩坐成一團休息。
劉洋從自己的包裡取出毛巾,擦完汗後遞給了陳韻。
陳韻喝着水沒接,卻把頭湊到了劉洋手裡的毛巾下,擺明了讓她幫着擦。
兩人親密無間,友情讓人豔羨——如果溫芒沒有站在門外的話。
擦完之後兩人坐在一起,臉貼臉拍了一張自拍照片。
溫芒看着陳韻手裡的動作:她雙手敲擊着手機屏幕,幾秒後笑意盈盈地把屏幕上的内容展示給劉洋看。
陳韻一天能發十幾條朋友圈,溫芒平時一刷新看到的都是陳韻的各種自拍照。
于是她從口袋裡找到自己的手機,點開微信朋友圈,刷新。
幾次後,沒有一條新的内容被刷新出來。
她不死心地又去看了企鵝空間,看了微博,看了某書某音某手,連拼某圈和某寶主頁全翻過了,就是沒有。
溫芒在自己的好友列表裡找到一個跟劉洋她們同班的同學,問她是否看見了劉洋和陳韻發的新的朋友圈。
那個同學很痛快地截圖給溫芒發了過來。
就是剛才她們貼着臉拍的那一張。
“進去吧,進去吧,來都來了。”系統在耳邊催促道:“她們把你屏蔽了,進去直接問,你就不想知道暑假兩個月她們背着你做了什麼嗎?進去,加入她們。”
國人最拒絕不了的四個字恐怕就是“來都來了”。溫芒擡手按上玻璃門的把手,用了點力推開了門。
教室靜了一刻又喧鬧起來,唯獨坐在最前面的劉洋和陳韻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hi!”溫芒很艱難地擠出一個笑,打了招呼後徑直朝她們走了過去。
“你怎麼來了?”陳韻咽完一口水,接着又詫異道:“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話剛說出口陳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說出來的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收不回去,她隻好尴尬地笑笑,接過劉洋手裡的毛巾擦汗。
“她的意思是,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劉洋神情也不自然,她挪動屁股給溫芒空出來一個位置,拍了拍:“坐下說。”
溫芒沒有坐,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最後很幹硬地擠出來一句:“我路過,進來随便看看。”
落地窗外的景色讓溫芒感到陌生,隻有更遠處的地标性建築讓溫芒知道她還在市裡,勉強能辨認一些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