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陌生的聲音夾雜着冷風聲,在她耳邊響起,眼前這對陌生的主仆讓她感到害怕……
“因為皇上,未對他疑心盡消;因為他算準了,皇上必會在這三天之内來;因為再拖下去,府中的情況隻會更糟,他隻能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用損傷自己身體這種最極端的方式,在最短時間内重新赢回皇上從前的信任。當然,也隻有這樣,他才有出路,才能娶到我。”
她的語氣裡不無甜蜜和驕傲,“而你,從始至終都不過是我的藥引子罷了,他從和你初見起便是在忍,忍着對除我之外的一個女人好,現在,他終于可以不裝了!”
什麼疑心盡消,什麼孤注一擲,什麼赢回信任……?他和皇上是親兄弟,親兄弟之間也會這樣麼?這就是皇家?夭夭的腦中一片嗡嗡。
張美珠撩了撩頭發,“我說的這些你都聽不懂吧?到底是小門小戶的野丫頭,和你說這些真是擡舉你啦。你從來不懂他,洛夭夭!懂他的人、與他門當戶對的人是我,從始至終都是我一人而已!”
“……我知道。”她的聲音幹澀得吓人,“我也沒想再留下來。”
“可你之前畢竟還是有段時間跟他在一起了!”張美珠眼中露出兇光,“我每每想到這些,就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把你扔去菜市場喂狗!”
洛夭夭難以理解地看着她。
自己分明是受害者不是嗎?她并沒有主動去害她,她卻這麼恨自己……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緩了緩問出一句話。
“折磨你。”張美珠吐出一句:“隻要不死就成。不折磨你,難消我心頭之恨!”接着她又輕輕地笑了:“你以為王爺回來了會幫你嗎?他不會的。說不定,還會和我一起教訓你。現在,你就在這裡跪着吧!”
“琉璃,琉璃……”
小侍女去哪兒了?她喃喃喊着她。
“琉璃被關起來了!”驚鵲趾高氣揚地道:“她犯了錯,現在正在柴房做苦力,王妃命你在這裡跪到天黑,否則你别想見她,哼!”
眼前一陣眩暈,迷蒙中她好像看到了雲霧缭繞的雲青山,積翠空明的洞庭湖,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北地的風好冷,土好幹,她一點也不喜歡這裡。她要回,要回到南方去,回家鄉去……
“孩子,孩子?”身旁忽傳來一個和藹的聲音。她好像看到個女子來了,看上去約莫二十來歲的年紀,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上衣、天青色下裙,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在頂上绾成一個髻。
“這麼冷的天,誰讓你跪在這裡的?”那女子扶住了她,“好孩子,先回屋去吧,再跪下去身子也遭不住啊。”
“不,不能……”她想到要跪到天黑才能見到琉璃,膝蓋就像被粘了膠似的不動了。
“聽話。”這回那女子的語氣變得嚴肅了,仿佛是命令——她從中聽出了一種不容抗拒的意味。
奇怪,她是什麼身份?以前在府裡好像沒見過她……
女子不容她拒絕地拉起了她的胳膊。
她将夭夭帶到了自己的住處,給她熬了碗熱姜湯喝。
“姐、姐姐……”她稍微緩過些勁兒來了,環視這間屋子,小小的卻很溫馨,一時不知該怎麼稱呼她,覺得她看上去不大,便叫姐姐。
“叫我李嬷嬷吧。”對方卻說。
“啊……嬷嬷?”這麼年輕,為什麼要叫嬷嬷呢?
“我今年五十多了。”對方和藹笑道,“你沒看出來吧?”
“啊?五十?”
“李嬷嬷”這個稱号她倒是聽人說起過,但并不詳細知道她是幹什麼的,隻知道她從前在王府待過,是個極不好惹、不好相處的人,宮人們平日裡在一塊兒閑聊,都說要對這位李嬷嬷敬而遠之——别看她平日裡一言不發,真要得罪了她,誰都吃不了兜着走。
眼前這位竟就是李嬷嬷麼?她的皮膚保養得真好。仔細一看,眼角處有一些小小的細紋,但大體上還是容光煥發的,背脊很薄很直,娉婷姿容也和二八少女一般無二,當真讓人看不出來是五十多歲的。
如此看來當是傳言有誤,如果真是個壞人,又為什麼要救她?對了,她難道不怕得罪王妃嗎?
眼下王爺外出有事,府裡一切都是王妃管着,到底是誰有這個膽子來幫自己呢?
“李,李嬷嬷……”她有些别扭地、乖巧地叫了一聲。
“你是洛姑娘吧。”對方點出了她的身份,和藹地笑了笑,看着那被她喝光了的碗底,“姜湯還好喝嗎?”
“嗯,好喝!”她點了點頭。
“王爺小時候也最愛喝我煮的姜茶。”李嬷嬷走到書架前,似是要找一本書,“你一定在好奇我是誰,為什麼敢和新王妃對着幹。
我是王爺的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