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榮極速奔走在風中,緊跟着前方那道黑影。
秋風瑟瑟,呼嘯着刮在耳畔,身後不時燃起能将夜空點亮的花火。
臨京城内外的大小區域都在蕭文王軍的管控之中,而蕭榮作為副将自是十分熟悉地形環境。
但那人卻盡挑些難走的羊腸小道,他雖緊追在後不落半步,但也略顯吃力,看得出此人對臨京城了如指掌。
二人一路追逐到城外林中,煙火的聲音才漸漸遠去,一陣陰風吹過,樹葉在黑暗中沙沙作響。
林中環境複雜,蕭榮擔心此處設有埋伏,便卯了股勁兒欲快速上前将其擒住。
怎料黑衣人反應極為迅速,蕭榮出手那刻竟被他察覺,躲了過去。
見勢不妙,黑衣人從腰間抽出軟劍,反身向他刺來。
蕭榮動作迅疾,側腰閃過,拔出佩劍從容應戰。
刀光劍影之間,兩人來回搏殺,雙劍相抵時的響聲似要劃破夜空。
黑衣人的攻勢愈發淩厲,劍法也愈發詭異,招招都為取他性命。但蕭榮毫不畏懼,期間多次想趁機扯下他的蒙面,卻都被他靈巧躲過。
兩人相搏多個回合不分勝負後,終是靠着蕭榮一記險招一擊擊中黑衣人胸口,将他打得捂着胸口倒退了幾步。
蕭榮站定,“你是何人?”
黑衣人擡手抹了一把口中溢出的鮮血,“你又是何人,為何來管我的閑事?”
“在下蕭文王軍。”
“蕭文王軍?”黑衣人似是吃驚,随後卻又呵呵冷笑幾聲,“那更不該多管此事!”
話畢,黑衣人突然擡手,袖中飛出一道寒光直沖蕭榮而來。
蕭榮反應極快,微微側頭便躲過了那幾道暗器,卻未意識到黑衣人趁他閃避時又從腰後放了一隻冷镖。
“呃!”
蕭榮右臂被冷镖刺中,幾秒鐘的時間整個手臂就變得麻木不堪。
有毒。
不知這是何毒,蕭榮不敢再貿然追擊,隻得閃身離開。
“為何不追上去。”
樹後突然顯出一道黑影,語氣像是質問。
黑衣人收了軟劍,并未看這人一眼,隻回了句“我自有安排”,便飛身跳上枝頭離開。
*
沈醉眼睜睜地看着蘇百凝消失在人海中,他心中突然升起一陣無來由的慌亂,仿佛有千萬隻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髒。
他急忙順着她消失的方向找過去。
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饒是他滿身武力也起不到半點作用,像是有種溺海的無力感。
“你看到了嗎,那血滴的,真是可怕!”
“看見了!估計血流成河了吧,竟能滲透到樓下來!樓下在喝茶談天,樓上在殺人行兇,簡直駭人!”
“我看啊,臨京城是越來越不太平喽!”
幾句話,直直紮進沈醉心裡。
身為臨京城的封地王,百姓是否安居,人民是否樂業,這是他最在意也最想做好的事情。
他聽不得這樣的話。
他逆着人流的腳步漸漸放緩,似是在心中埋怨自己明知有事件發生,卻因一時之情而輕重倒置。
感性終被理性打敗,他攔下了交談的幾人,亮出腰牌。
在那幾人的指引下,沈醉來到了事發的茶樓。
由于事發突然,茶樓中的客人全都作鳥獸散,此時除了老闆和幾名小二外,再無他人。
沈醉的突然駕到讓幾人皆吃了一驚,但他們的視線卻齊齊落在了那盞被他拎在手中的兔子燈上。
茶樓的薛老闆身材勻稱,面相偏善,但沈醉卻一眼看出了他那渾圓眼睛中暗藏的狡詐。
恐他耍詐,沈醉在進茶樓前就已放了一顆信号彈,急召仍在城中的王軍。
進入茶樓後,據沈醉觀察隻有兩層。
第一層廳寬敞,是為款待散客,每日客流量較大,沿樓梯上至二樓,是一整層獨立的茶室。
“三樓呢?”沈醉問。
“啊,三樓、三樓,對對,事發在三樓……”
薛老闆神情不太自然,邊說着邊悄悄給小二遞了個眼色,而後那小二便要偷摸離開。
這些都被沈醉看在眼裡。
“站住。”沈醉冷言呵住他,“做什麼去?”
薛老闆忙湊上前接話道:“王爺有所不知,三樓早已廢棄,平日基本沒人上去,通道中間都堆着雜物,得先差人去收拾一下才能讓王爺通行呀。”
“不必。”
薛老闆沒了辦法,拂袖擦擦腦門上豆大的汗珠,無奈領着沈醉走入一段昏暗無燈的檐廊。
檐廊兩側的确堆着雜物,幾乎把道路封死,若是迷途的客人走到此處,定是不會再向前半步。
一進三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三樓面積不大,但被分割成了多個小間,仍有燈光閃爍,明顯“早已廢棄”是謊話,看來有什麼是他一定要隐瞞的。
小間的門都緊緊合着,看不見裡面。唯有正對樓梯的那間大門敞開,屋裡一片狼藉,紙糊的木架小窗被從裡向外突破,邊緣處的碎紙孤獨地随着秋夜的風搖擺。
看得出屋内的布置相較于樓下二層多花了不少心思。
茶室正中躺着一名男子,體态肥胖,一臉橫肉,衣衫不整,隻穿着一件單薄的裡衣,而胸口處被一把彎刀直插下去,将他釘在地上,早已失去生命體征。
“早已廢棄?”
沈醉語速緩慢,但聽在薛老闆耳中卻像淩遲的刀刃割在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