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晚了。”
沈醉雙手緊握成拳,眼底閃着讓人不寒而栗的冷光,死死盯着那具青黑發紫的屍體,屍體骨瘦如柴、面目猙獰,散發着濃濃惡臭。
這是第三具。
屍體橫死在東洲城西一間金店門口。
據老闆講,他像往常一樣卯時起床開門營業,結果一開大門就看見這死屍仰面躺在門口,如此駭人的場面吓得他魂都飛了一半。
看屍體狀态,死了有些時日,既然昨夜閉店時還無事發生,那就是有人趁着夜色專程抛屍在此。
“夜間可有聽到異響?”沈醉問。
“哪有什麼聲響呀!”老闆現在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哭喪着臉,捶地哀嚎,“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真該死啊,把屍體扔在人家鋪子門口,還讓人怎麼做生意啊……”
“王爺,這可如何是好……”
旁邊站的一個長相憨厚的中年男人撓撓頭問道,他是東洲的刑部侍郎。
沒有任何線索,沈醉也毫無頭緒,隻能無功而返。
*
沈醉回到他在東洲的府邸,将換下的衣服随意扔在床榻上,心思全無,擰眉坐在油燈下認真翻看起他從刑部拿來的一摞卷宗。
一室靜谧,唯有燭火在縱情搖擺。
他此番前來東洲是受沈傲之托,但臨行前隻聽沈傲說東洲近來的不安甯是與巫蠱有關,其餘消息一概不知。
皇命難違。
沈醉隐藏身份踏上了東洲的土地,在與當地刑部對接後卻并未查到任何關于巫蠱的卷宗,反倒是被短期内的大批失蹤人口案卷吸引了視線。
詢問後得知,東洲近來頻發誘拐事件,被拐者不分男女老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皆出身窮苦人家。
嫌犯似乎并不圖财,案發後便杳無音訊,未留下任何線索,也從未向誰要過一分錢,無處尋人也無處贖人。
既然不是謀财,那便是沖着害命而來。
誘拐接二連三發生,刑部卻沒有收獲一點線索,沒有物證,沒有人證,案子就此擱置。同樣,沈醉這邊也苦尋不到關于巫蠱的任何線索。
直到幾天前,有人清晨上山砍柴時意外發現了一具被倒挂在樹上的幹屍,渾身的血像是都流幹了,瘦得皮包骨頭,且皮膚呈現出一種極其不自然的烏青色。
經确認,這是上月登記在案的一名失蹤人口。
短短一月時間,這人究竟經曆了什麼,竟被折磨成這幅樣子。
後天清晨,第二具屍體被發現。
情況别無二緻,但在後腰上發現了一個被三齒毒蟲啃噬的痕迹。這痕迹非同尋常,刑部人人見多識廣,卻也無人說得出這是什麼毒蟲,反倒是被一位恰巧來刑部報官的老中醫道破了其中玄妙。
老中醫報官時無意聽到刑部有人在讨論毒蟲的特殊齒痕,便說起自己年輕時曾在黑市見過的一種蠱蟲,那蠱蟲就是長了三隻牙齒。當時他就知那蠱難養,不敢輕易接手,但樣子記得确是清楚的。
刑部侍郎聽說後,親自請了他去驗屍,老中醫當即就确定這齒痕是來自那蠱蟲。
自此,兩個案子終于産生了關聯。
兩案合并,刑部侍郎的反應卻有些耐人尋味。
沈醉敏銳地察覺到他似乎有所隐瞞,便向他施壓,逼他說出了東洲隐藏在黑暗中的轶事。
東洲的黎民百姓以漁業為生,所以極度迷信,除了在明處興盛的卦術外,在暗處還興起了巫蠱。
普通的養蠱隻為求風調雨順、财運亨通,是個寄托,是個信仰。但總會有人不滿足。
某日坊間突然傳出,有人在偷偷用活人祭祀,以人血飼養蠱蟲。據說這蠱靈得很,唯一的壞處就是——取血之人不久後會暴斃而亡,因此,就有人動了歪念頭,買賣人口,取血養蠱。
巫蠱之術自古以來就是禁忌,但刑部苦于找不到任何線索與證據,而參與迷信的百姓又實在太多,還自動形成了互相包庇的結構體,導緻刑部無從下手。
得知沈醉受皇命來徹查此事時,刑部侍郎擔心會因自己的不作為而丢了烏紗,便自作主張,對此事隻字未提。
眼下,接連出現的兩具詭異屍體讓沈醉很是警惕,他預感到還會有第三具的出現。這幾日便一直與刑部推斷下一個抛屍地點,但無奈線索太少,得不出确切的結論,隻好先在城中各個偏僻、怪異之處埋設人手。
可誰能想到,犯人膽子很大,這次竟然抛屍鬧市。
追查許久,他人在暗我在明,完全占據不了主動,這無疑是一個挑釁。
今日發現第三具屍體時,沈醉特意觀察了一番,最終在屍體的腋下發現了被蠱蟲啃噬的痕迹。
看來這些人就是被拐去做了活的養蠱盅。
夜色越深,燭影越鬧。
沈醉被這事鬧得心煩意亂。
若是能提前預判抛屍地點,在抛屍時将人抓獲,就能打開突破口,可這四具屍體出現的地點完全不同,他理不清思路。
第一具男屍在城東邊界的山林中,第二具女屍則出現在大運河北段的入海口,而第三具屍體則是老人,出現在城西的鬧市。
将各種信息提煉,也并未發現共通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