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醉音樓的點心,那可難買地很!二哥,你竟然能夠買得到,難怪來得這麼遲。”聽到吃的,雍王立刻嚷嚷起來,眼裡卻是滿懷期待,并無責怪的意味。
一直冷着臉的涼王忍不住嘲諷道:“有什麼值得稀罕的?瞧你這饞樣,若讓人知道了去,又要淪為笑柄。”
“什麼笑柄?有本事你不吃?”
“你現在就是笑柄。”
“好了你們兩個。”坐在正位的賢王忍不住發話,眼光掃過兩個拌嘴的弟弟,正色道,“咱們兄弟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别拌嘴了,省得丢人現眼。”
賢王發話,涼王君晞和雍王君晖心有不願,還是閉上了嘴。
衆人笑成一片,一面應是一面催促着觀王,琴師也自動退到一邊,恭敬地向觀王行禮,觀王微微點頭,觀王坐下,用指尖略過琴弦,試過後便開始彈奏,彈的依舊是方才琴師彈過的曲目,彈到先前琴師所彈之處,情不自禁開口唱道:“兄弟阋于牆,外禦其務。每有良朋,烝也無戎。喪亂既平,既安且甯。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衆人聽後不由一驚,同樣的曲調經由不同人演奏,給人感覺竟是望去不同,先前琴聲婉轉,雖亦有所重,遠不如觀王所奏的這般抑揚頓挫、慷慨激昂。琴師所重為那句“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觀王所重卻是“雖有兄弟,不如友生”,一喜一悲,一揚一歎,全然兩種意味。
“二哥所奏,果真妙哉,恰如文意,令人深思啊!”曲畢,楚王忍不住贊歎道:“至‘兄弟阋于牆’,曲風驟然一變,琴聲铮铮,慷慨激昂,铿锵有力!‘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手足之情恰似常棣之華,一體同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最後,又回歸到最初的歡快與輕松,先前的低沉郁悶煙消雲散,以音律為筆觸,描繪了一幅兄弟共飲、其樂融融的畫卷,恰似今日,咱們兄弟相聚一堂,正是應了這首樂曲!”
雍王怔怔道:“五哥,你可真會說!不像我,想誇人也隻會誇好聽,不會說其他。”
“五弟飽讀詩書,又精通音律之道,又有一顆玲珑剔透心,看事物總會有出人意料的角度。”賢王望了一眼楚王,意味深長地笑笑,“說起這個,隻怕咱們兄弟間,還沒人比得上他。”
“若不是二哥彈得好,我這些話即便是想說也找不到地方說啊!”楚王避其鋒芒,謙遜道,“還要謝謝二哥,給我這麼個機會,賣弄下口才。”
這話說得有趣,衆人皆是一笑,觀王笑歎道:“三弟說得果真不錯,這五弟果然有顆玲珑剔透心,”
雍王脫口而出:“二哥,你可太藏拙!若不逼你露一手,還真不知道你藏着這麼好的本事!”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啊?什麼本事都要挂在臉上,生怕别人不曉得?”涼王依舊不冷不熱,還不忘諷刺雍王一番。
雍王惡狠狠地瞪着涼王:“一日不擠兌我,你不痛快是吧?”
涼王避開這火藥味十足的目光,自顧自地端起一杯茶來,輕輕一抿,裝作滿不在乎、大量大度的模樣。
賢王沒有再理會他們,隻望向楚王,哈哈大笑道:“幸好咱們沒有聽你的話,不然啊,咱們可就要丢人現眼了。什麼時候你把段家二郎帶過來,相互切磋,咱們也可一飽耳福。”
“這是自然。”楚王笑道,“改天,我定把阿桓叫過來,好好地來和二哥學習一下。”
觀王笑着搖頭:“段家二公子的琴藝那可是經過父皇認可的,我可不敢做他的老師。”
“論曲論調,阿桓不及二哥。”楚王笑道:“二哥自然做得他的老師,他要和二哥學的多了去了,我隻怕二哥嫌棄他”
賢王桓視衆兄弟,笑道:“今日,我特意為兄弟們準備了一樣禮物,以作感謝,還望衆兄弟莫要嫌棄。”說罷,便命仆人将禮物呈上。
那是一個精心雕刻的木盒,以牡丹花作為雕飾,盡顯雍容華貴,打開那精緻的木盒,裡面裝着的是一株花,葉片互生,果實較小,花或紅或白,兩三朵為一綴,葉片與花瓣皆是由上好的玉石鑲嵌而成,若不細看全然看不出此花乃是後天所作。
“這不是常棣花嗎?”雍王便迫不及待地拿過禮盒,端詳了好些會兒,待發現是玉石所制愈發小心翼翼,“這成色,這品相,這觸感,若不細細查看還真的看不出來真假,真神了啊!三哥,你也太舍得了吧!”
“當真是巧奪天工。”拿起這以假亂真的常棣花,縱是素來刻薄的涼王也是贊不絕口。
觀王瞧着手裡的常棣花,贊歎不已,又瞧了瞧坐在正位之上的賢王:“二哥,這花瞧着像是你繪制的?”
賢王點了點頭,笑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二哥。”
“二哥真的有心了。”楚王小心謹慎地将常棣花放回到禮盒中蓋好,忽的想起了什麼,望向賢王,好奇道,“我記得父皇也曾經送過棠棣花,我記得那是咱們第一日到尚學堂上學。”
“難為你還記得。<常棣>乃是咱們第一日到尚學堂上學所學,父皇還特意命人來彈奏此詩,足見父皇對我們兄弟間的重視。此詩乃是歌頌兄弟之情,勸誡世人要以兄弟為重,勿要重蹈骨肉相殘、相煎太急的慘狀。彼時恰好是常棣花開時節,父皇便贈與我們常棣花,以作警示。”賢王贊賞地點了點頭,望着手裡雕刻精細的玉器,忍不住歎息,“我本也想效仿父皇,送諸位兄弟一株真的棠棣花,奈何如今并非常棣花開之時,隻能命玉石師父用玉石雕刻,還望各位兄弟莫要嫌棄。”
“二哥贈禮,我等感激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嫌棄呢?”雍王忙道,“這玉器雖小,可也看得出來是經過精雕細刻的,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财力,常棣花什麼時候都可以賞,可這玉器除去咱們兄弟幾個,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有?”
楚王道:“六弟說得對,古人有雲:‘禮輕情意重’,二哥便是‘禮重情更重’,禮與情兩全。”
觀王笑道:“許久不見,四弟和六弟依舊神采奕奕。”
賢王轉向觀王,一斂怒容,笑道:“二哥,怎麼站着說話?先坐下吧。”說着又命仆人領觀王入座,觀王坐下,環視四周,便問:“八弟呢?他怎麼沒來?”
“他前陣子感了風寒,我便讓他先在宮裡将養着,誰知道八弟竟因為這個事和襄妃娘娘鬧别扭,要帶病出宮,最後還得父皇出馬才罷休。”賢王解釋道,“他不來也好,咱們兄弟也可以喝一杯了。”
說起喝酒,雍王便來了勁:“是啊,咱們兄弟幾個也該好好喝一杯了,八弟不在,咱們也不必顧及他了。這次,我不會放過你們了,你們做好準備!尤其是四弟、五弟,不許推脫!二哥到了,人也齊了,今夜,咱們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