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洵依舊悶悶不樂,回到屋裡發現已有人在裡面等候自己。
“淮恩?你怎麼來了?”看見友人,長洵喜不勝收,又不禁疑惑,“你來怎麼也不打一聲招呼?”
範淮恩笑道:“如果提前告知于你,又怎麼會有驚喜呢?”
長洵是在俞世清的講學上碰見範淮恩的,兩人竟是一見如故,遂成了好友。
長洵忍俊不禁,到他對面坐下,“你還是喜歡出人意料。”
範淮恩笑而不語,端起茶杯自飲一口。
長洵笑問:“你來多久了?”
“不久。”範淮恩指了指剛沏好的茶,“一盞茶的功夫。”
長洵搖頭笑道:“你倒是慣會享受。”
“到你這裡了,我可不會客氣。”範淮恩斟了一杯茶,給長洵遞過去,注意到神色不悅,關切道,“發生了什麼事?”
長洵歎了口氣:“長風那個小子過來了,說要給段桓送請帖,要阿泱去一起賞荷,阿泱還答應了,我能不愁嗎?”
“難怪你臉色這麼差。”範淮恩算是聽明白了,他看着長洵,“惹你不快的不是赴宴這一事吧?”
長洵望向他,範淮恩道:“是不是令妹出事太過妥帖,你派不上用場,所以你感到很難受?”
長洵聽後沉吟半響,歎道:“你如果不說,我還真想不到這一層,如你所說,确實有這個原因。除此以外,我還擔心,我擔心那段桓依舊不肯放過阿泱,那可如何是好。”
“其實你也知道長姑娘是可以應對過來的,許多咱們應對不來的事情,她都可以。”範淮恩與長泱雖隻有過一面之緣,長泱便已經給她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有些人在事情辦妥前,不喜歡透露,或許令妹便是這種人。”
“你說的我都明白。作為兄長,卻不能派上用場,說不失落那肯定是假的。”長洵看着杯中的茶水,惆怅不已,“以前我記得她有什麼都會告訴我,小時候我們見面次數不多,每回見面她定和我提要求,和我要這個要那個,我雖嘴上埋怨,每次給她買東西,我心裡都很是歡喜。自從姑姑去世,她離開......”
長洵突然停了下來,他實在不想說出“慕容”二字,那兩個字光是想想他都覺得惡心,頓了頓,繼續道,“自那以後,她性子就越發冷淡,我們和她說話也是問一句答一句,如今雖能日日見面,可以說的話卻遠遠不如從前。”
“經曆了那樣的變故,是會突然成長的。”範淮恩也聽說了不少關于從前的事情,不禁感歎,“我年紀雖比她虛長幾歲,真要論起心智,怕是遠不如她,我覺得她能應對得過來。再說了,那段桓我也是見過的,我不認為他能與長泱走到最後,就算他真的想踏出那一步,他背後的段家還有皇後能夠同意嗎?”
長洵苦笑道:“這話我方才才聽過,阿泱也是這麼說的。”
範淮恩忽然笑了,“這不就是了?你還擔心什麼?你還是擔心下你自己吧,你這個妹妹厲害着呢!”
這倒是真的,以前家裡出了什麼事,作為家主的他氣頭一上來,都保持不了冷靜,唯獨長泱,總是能夠把事情捋直捋順,理清關系,評判對錯,自己
“不說她了,說說你吧。”長洵端着茶杯,饒有興趣地看着友人,“話說回來,我還沒有祝賀你高中。”
範淮恩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些天我祝福話都聽膩了,我到你這裡便是為了躲這些話的,你再說,我可不敢來了。”
“好,我不說了。”長洵笑說,“話說回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殿試的時候是不是瞧見陛下?”
範淮恩點了點頭,顯然沒有什麼反應,這倒是勾起長洵的好奇心:“感覺如何?”
“不如何。”範淮恩甚是奇怪,“你不是也經曆過麼?怎麼忽然問我的感覺如何?”
“因為十分難忘,所以想問問你是不是也如此,”長洵面色不由一沉,“即便已經不必科考,提起考試,我不免提心吊膽,這已經是刻在靈魂的記憶了。”
“是啊,無論過了多少年,回想起考試還是會怕。”範淮恩笑笑,“我原以為我到了殿上會緊張,誰知道我到了殿上對答如流,一點緊張都無,我自己都覺得稀罕。”
長洵挺直身子,不由來了興緻:“這是怎麼回事?”
範淮恩沉吟道:“大概是此前已有所經曆,殿試也就不那麼緊張了。”
長洵不禁啞然,“有所經曆?你見了誰?”
“陵王。”
“陵王?”長洵驚訝不已,“他都和你說了什麼話,把你吓成這樣?”
“倒也不是被吓到。他說的那些話點醒了我,不如說,我一直都渴望有人能夠和我說我能行,當有人真的和我說了這樣的話,我反倒膽怯、不敢承認了。”說到這裡,範淮恩忍不住自嘲,“這樣的事情,本不應該他人告知,而是要自己知道。每每想到此處,都覺得羞愧難當,我竟然活得這樣糊塗,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長洵道:“不是你糊塗,認識自己總是要比認識他人要難。”
宣和殿。
甯帝命太子召涼王、雍王議事,此時甯帝與太子尚未到,殿中隻有涼王與雍王兩位皇子。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雍王有些坐不住,嘟哝道:“父皇與太子怎麼還不過來啊,這茶水都涼了。”
“他們正在和霍将軍議事,事關肅州,自然要些時間。”涼王依舊不慢不急地說道。
“肅州?肅州發生什麼事情了?”雍王一頭霧水。
涼王鄙夷地看着雍王,似在嘲諷他的無知,“聽聞汝南王可能在肅州有所行動。”
“如此便要派人過去咯?”雍王看向涼王,面露奇異之色。
涼王微微一曬:“父皇與太子殿下正是商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