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不錯,皇子是不能與太子相提并論的。”聽着這一番話,北焉王驚歎不已,不想她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且說得頭頭是道,他忍不住笑歎,“不過,那個陵王着實不容小觑,是叫君弈麼?原以為他不受君隸待見,自然是個不堪的,沒想到竟這般不好對付。想不到啊,君隸還有個這樣的兒子!楚南說得一點都沒錯,他果然是我北焉的大敵,無論如何提防都不為過。幸好,甯國皇帝對辰妃甚是介懷,所以沒有立他做太子,若他當上了太子,來日繼承大統......即便是嘯北也難以應對。”
拓跋王妃笑道:“這是他甯國不幸,卻是我北焉之幸。不管陵王日後如何,都與我們北焉無關。”
“是啊,幸好他不受待見,不然我這覺可睡不踏實了。”北焉王又挽起她的手,笑說:“梵音,還記得你入宮時的情形嗎?”
“記得。”拓跋王妃含笑道,“大王說臣妾的琴藝高絕,贊揚了臣妾的名字,希望臣妾能如此名,那一年臣妾隻有十八歲。”
“時間過得可真快!已經八年了!”北焉王感歎,當年那個不善于言辭的姑娘如今說起話來有條不紊,這便是歲月的浸染,“可惜歲月不饒人啊,我卻老了。”
“大王說笑了。”拓跋王妃語意輕柔,“大王還是臣妾初見時的模樣,無半點差别。”
北焉王笑着搖搖頭,他所說的年老不僅是在□□上,而是在精神上,這些年許多事也看淡了,從前執着的也變得不執着了。即便如此,聽了拓跋王妃這話,他還是感到開心。
畢竟沒有人會拒絕稱贊,即便那是安慰的話,并不真實。
此時說着便命人呈上了琉璃盞,琉璃盞中裝着綠色的酒液,酒液在燈光閃爍下搖曳出萬千光彩,北焉王笑問:“葡萄酒?”
“這是臣妾為大王精心調制的葡萄酒。”拓跋王妃微微點頭,為北焉王呈上一杯,“大王可願賞臣妾一個面子?陪臣妾共飲一杯。”
北焉王笑着接過,“自然願意,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喝酒了。”
喝了酒,北焉王覺得有些困,便上了床,第二日起身便去了前殿處理政務,待會兒燕嘯北會來,為了精神,他和往常一樣喝了醒酒湯再過去。
今日發生了一件稀奇事,服侍北焉王的內侍把時間搞錯了,早早地便叫醒了他,他提前一個時辰來到了前殿,內侍惶恐不已,跪下求饒,許是昨夜裡喝了酒,北焉王心情還算不錯,所以并沒有懲戒這位內侍。
北焉王看着看着,忽然聽得腳步聲,擡頭一望,隻見燕楚南正站在他面前。
見他默不出聲,北焉王開口道:“楚南,這麼早,你過來幹什麼?你大哥呢?”
“大哥......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父王還隻惦記着大哥。”燕楚南臉上挂着微笑,語氣冰涼,令人心寒膽落,“父王,您為什麼就不能關心一下我呢?”
“孤什麼時候沒有關心過你?”北焉王莫名其妙。
“您什麼時候關心過我?哦,我想起來了!在需要我為您辦事的時候,在需要我為您兒子做墊腳石的時候,在需要我去當替罪羊的時候,這些時候,您,确實是關心我。”燕楚南不在乎地笑着,眼梢裡卻流露出徹骨的痛恨。
“你今日是哪裡不對勁了,說起話來怎麼帶着火藥味?”北焉王不解,他印象中的燕楚南素來乖巧懂事,不知為何今日淨說些不像樣的話,仿佛換了一個人。
“我沒有不對勁,不對勁的是您。”燕楚南盯着他,“您沒有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什麼異樣嗎?”
“什麼?”北焉王想起身,卻忽感一陣暈厥,又倒回座椅,他恍然大悟,“你做了什麼?”
燕楚南歎了口氣,“父王,這便是您的不是了,您自己亂吃東西,怪我作甚?”
“你在醒酒湯裡,放了什麼東西?”北焉王一瞬間便得出了答案。
燕楚南道:“沒放什麼東西,醒酒湯裡什麼都沒有。”
“胡、胡說八道!”北焉王連話都說不清,唯一可以确認的是自己這般模樣與燕楚南絕對脫不了幹系,“來人呐!來人呐!”他極力呼喊着,外面的侍衛卻恍若未聞,他的聲音第一次這般不起作用。
“您還是不要白費口舌了,您再叫也不會有人答應您的,這裡都是我的人。”燕楚南冷冷地說道,“這個局我布了很久,原以為其中會有障礙,不想竟是如此的順暢,說到底還是您不小心,啊不對,是您壓根就沒有想到過要懷疑我,覺得我沒有這樣的本事,隻有大哥才有。”
北焉王驚怒交加,強忍着怒火,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還記得當初祖父對曾祖父做過的事情嗎?”燕楚南嘴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今日,兒臣也想效仿。”
北焉王心中一震,還未回過神來,一刀便結結實實地砍在了自己的胸膛,擡眸間,他看到了一雙極其憤怒的目光,沖冠眦裂,猶如奪得獵物的鷹隼,恨不得将獵物撕咬殆盡,他從未有過如現在這般接近死亡,他眼神逐漸迷離,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遠離自己,而刀卻是一刀接着一刀,絲毫沒有給他喘息的餘地。
幾刀下來,北焉王已被捅成了窟窿,當場氣絕,死不瞑目。
看着面前死去的父王,燕楚南露出了悲傷的表情,“父王,都是您的錯。誰讓您選擇了燕嘯北,沒有選擇我,否則我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奪回屬于我的東西。小時候,您說我是個能幹的,不輸給大哥,我以為您是有意将王位授予我的,可沒想到,您讓我失望了。”
看着父王冷冰冰的屍首,燕楚南自言自語地說起話來:“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如果還有别的可能,我絕不會走這一條路,可惜沒有啊,我隻能這樣,父王,您一定會諒解我的。我做北焉國君一定不會比燕嘯北差!”說到這裡,他回想起從前的種種,往事曆曆在目,越想他的眼神越冷,方才流露出的悲傷也被憤怒侵染,最終消失在憤怒中,“說到底,一切都是你的錯,如果你不是事事都偏袒燕嘯北,如果你把你給予燕嘯北的一切都給予我,我定能做得比他更好!如果你願意給我機會,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蘭铎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殿下,一切都安排妥當,可如計劃進行?”
“進行。”燕楚南轉過身來,神情冷冽,“就按照我們商量過的那樣,按計劃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