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是誰?”長泱不禁笑出聲,眼神毫無笑意,“又不打算甕中捉鼈,何必堕其術中?”
“他們要刺殺我,我有什麼辦法?”君弈頓時不耐煩起來。
“哦。”長泱不以為然,瞥了一眼風吹拂過的草叢,“影子們按兵不動,一定是刺客給他們施了什麼法術,要不然也驅使不動他們,畢竟——影子向來隻聽你的話。”
“......”
君弈無言以對,但他依照堅持,甚至無理取鬧起來:“那又怎樣?我實在沒有想到他這麼無聊,搞暗殺就搞暗殺,隻敢玩假的,不敢玩真的,既然害怕風暴就别出來了。”
“你要感謝他的無聊。”長泱掃了他一眼,“他們要是來真的,我可不能保證你平安無恙。”
“......”
見君弈沉默不語,長泱忍不住歎道:“真是......好不容易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卻撞上這檔子事......”
“新鮮空氣?”君弈眸光一閃,敏銳道,“你被誰跟蹤了?”
長泱亦是一驚,此時司馬狩趕了過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司馬狩朝君弈行禮:“臣救護來遲,還請殿下恕罪。”說着便跪倒在地。
君弈看了他一眼,沉吟半響,道:“起來吧。”
司馬狩這才站起身來,看見一旁的長泱,不禁疑惑:“這位姑娘是?”
長泱端莊一禮:“民女長泱在此見過司馬将軍。”
“原來你就是長泱姑娘。”司馬狩似乎很高興,“聽聞楚太醫說姑娘乃是林醫師的得意門生,久仰大名,今日終得相見。”
面對謬贊,長泱從容應對:“早聞司馬将軍不僅武功過人,更是明察秋毫,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哪裡、哪裡。這些不過都是他人謬贊。”話語雖謙虛,司馬狩卻很是高興,他注意到長泱腰間的雙劍,似乎意識到什麼,“方才是一名雙劍客擊退刺客,那雙劍客可是姑娘?”
長泱點點頭。
司馬狩鄭重道謝:“謝過姑娘的俠義之舉,若非姑娘出手相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請姑娘受狩一拜。”
“将軍不必多禮,舉手之勞,何足挂齒?今日能出手相救,也是陵王殿下給民女機會,若非殿下允許,民女即便想相救也是不能的。”長泱望向君弈,目光流露出玩味之色,“殿下,您說是嗎?”
君弈抱手而立,面無表情地看着長泱,始終一言未發。
司馬狩感覺到了氣氛的尴尬,惟恐觸碰到未知的禁忌,看長泱面色無恙,遂問:“姑娘相救之恩,自當回報。姑娘想要什麼,請盡管說,末将定盡力為姑娘辦到。”
“想要什麼......”長泱想了一瞬,道,“捎我一程吧!既然能在這裡遇見,就說明我們去的是同一個地方,既然同路索性同行吧。”
這個要求并不難,司馬狩看了一眼君弈,君弈也沒有拒絕的意思,于是長泱便随着馬隊一同住入驿站。
由于沙暴來襲,驿站裡人員稀少,整整一棟樓都可以入住,一樓卻隻有一間客房,驿站官員殷勤迎接,請君弈選擇房間,君弈沒有出聲,家仆陳霧先一步來到長泱面前:“長姑娘先選。”
陳霧原以為長泱會推辭一番,說辭都準備好了,愣是沒想到長泱直接便應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讓我想想......”
沉吟半響,長泱做出了決定:“我就住一樓這間吧。我這騎了一天的馬,累得慌,不想走樓梯了。”
聽了這答複,陳霧舒了口氣,不想背後的君弈安靜地可怕,陳霧後頸都發涼,目光都不敢往後面沾,絮絮叨叨地與驿站的官員唠嗑。
司馬狩也派人将長泱的白馬迎霜牽來,烏骓馬踏雲許久沒有見到氣味相投的同類,竟罕見地翹起尾巴。
君弈剛落榻,門外便傳來敲門聲。
“進來。”
太醫楚牧推開門,朝君弈行禮:“殿下。”
君弈知道他的來意,便不問其緣由,伸出手來,楚牧在一旁坐下,替君弈把脈。
“脈象倒是平和。”說着,楚牧望向君弈的手腕處,君弈伸出纏着繃帶的手腕,楚牧取去繃帶,逐一檢查,看到血肉模糊的手腕,忍不住緊蹙眉頭。
由于君弈的雙手雙腳被長期用鐐铐铐着,天牢環境又惡劣,君弈在裡面待了近乎兩個月,必然傷筋動骨,再晚些時日,再不處理發膿的傷口,隻怕要到截肢的地步。從天牢出來後,楚牧便為君弈醫治,經過上藥已經好了許多,最怕的便是舊傷加上新傷,方才的一番折騰顯然添上新傷了。
楚牧愁眉不展之際,君弈輕描淡寫道:“你再露出這樣的表情,我以後就不讓你診脈了。”
楚牧自知失态,連連緻歉,又問:“殿下可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君弈靜默了一瞬,說:“沒什麼不妥,還是和以前一樣,提不起精神。”
楚牧歎道:“臣無能,無法減輕殿下的痛楚。”
君弈實在看不慣那番喪氣模樣,“我自己弄成這樣的,和你有什麼關系?下次再遇到同樣的事情我減少行動,不讓傷口這麼難看,不過......”君弈話鋒一轉,眼神變得淩厲起來,說出預言一般的話語,“抵達目的地之前都不會有刺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