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系那宋聽時的人，若你将密信交由本王，本王大可為你父親定安侯兵敗案正名，待扳倒宋聽時，允諾你将那宋漓給你。”

慕風如同聽到此生最大的侮辱，他放肆嘲笑：“王爺當真是小瞧我慕風了，即便我要一個人也不會以這種龌龊不堪的手段，王爺當真沒别的條件了？”

“為你父親正名這個籌碼也不足以打動世子嗎？”曲陽王有些不解。

慕風頓了頓，顯然他是動容的。

曲陽王察覺出他的情緒，又勝券在握。

“我怎知王爺所說是真是實？我父親一案，王爺這麼容易正名，那我這五年來所查豈不是個笑話？”

“将陸鳴珅與大朔通敵的密信給我，我自有辦法正名。你無非兩種選擇，一，與本王合作，二，拒絕本王，你可以選二，且看你家中祖母是否能等到你這乖孫平安回府了。”

“曲陽王！你無恥！”慕風掙紮着身軀，想要将近在咫尺的人踩在腳底發洩，原本俊逸清秀的少年此刻也再沒了風度。

“那便合作吧。”曲陽王低聲：“密信在哪？”

“自始自終大理寺都隻接收過滄州傳言涉事人員，什麼密信，大理寺一概沒有。”鮮血從嘴角溢出，他隐約察覺今夜是出不了這密室了。

隻是他昨日答應了祖母，今日忙完朝政會早些回去陪她用膳，本就忙到子時才歸的，眼下未回祖母怕是又要擔憂難寝了。

“北境的信使入了上京城，我的人明明見着宋聽時帶着信使進了大理寺，信使說在北境看見了陸鳴珅，大理寺不知道？”曲陽王眼眶猩紅。

慕風冷笑一聲，“這麼重要的東西我大理寺既然不知，王爺身邊的人可信？”

曲陽王磨掉了耐心，側頭點了點身後黑衣人上去揮鞭，諸多刑具滾遍全身，慕風仿覺得如五馬分屍般撕裂，他一屆文人，哪裡受過這種苦楚，可誰說文人意志不如武将，他偏不求繞，嘴角不斷血腥流出，原本月白錦袍炸裂被染了一層鮮紅。

他留着最後一口氣，曲陽王擺手讓停。

慕風整個人失重實實癱坐在地，半個身子被鎖鍊挂起才沒有躺下去。

“本王已經給足了你耐心。”

慕風口吐鮮血，難受道：“王爺，這麼，這麼急切要拿到密信，不就是怕宋聽時與皇上聯手揭露罪行，陸，陸鳴珅失蹤于北境，而他又是王爺的左膀右臂。王爺是怕牽出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才這麼急切要我慕風的命。”

“你跟你老子一樣，頑固不化，”曲陽王略帶惋惜，似乎在憶着前塵往事，“當初我便與他說，這小皇帝不夠繼承帝位之格，他該擁立本王為帝，才能坐鎮北齊與大朔抗衡，可他死闆固執，擁護那虛無缥缈的正統，何為正統？”

“他既然不願意，執意領兵征戰西境，那本王便助他一臂之力，大朔與北齊軍交戰半年，早就兵盡糧絕，隻要朝中最後一次軍糧抵達天水城，定安侯便可一舉擊退大朔，可奈何入秋後暴雨而至，糧馬道坍塌……”

“糧馬道坍塌，軍糧補給不及時，北齊軍無力出戰，逢大朔一舉進攻，我父親才兵敗山倒，幸存的老兵說當時軍中軍心潰散，就連火頭營都無人看守，四處逃散，與北境滄州傳言如出一轍……”慕風接着他的話，“而這散播言論之人正是受陸鳴珅指使，曲陽王，這事是你的授意，我說對了嗎？”

曲陽王不再遮掩，似是在說一件他驕傲的事迹，“那原本送去北齊軍營的軍糧，被坍塌的的泥石掩埋，其實埋下的不是軍糧，不過是一堆糞料。”

“軍糧……”慕風啐了口雪，那卷宗他倒背如流，該查的人該問的人一一不落，他從未想過，竟然是：“原本補給給我父親的軍糧送到了大朔軍營……”

他痛苦懊悔着。

眼裡是無盡的無助，他知道真相了，他知道了。

充滿血絲的雙眸狠狠盯着曲陽王：“是你，通敵賣國，洩露邊防圖給大朔的是你。”

“在軍中散播謠言動搖軍心的也是你！！”

“是我，”曲陽王轉身正對着他，居高臨下俯視着階下囚，“讓你父親背上通敵叛國的罪名是我，北齊軍沒了援糧，大朔拿到了原本屬于你父親的軍糧，一舉攻下西境的防線，定安侯撤兵想退回天水城，可是晚了，晚了，哈哈哈哈哈……”曲陽王近乎癫狂地笑。

那笑聲驚起古樹上的寒鴉，冷風悄然進入密室，吹着破敗的淩亂。

晚了，城内關于北齊軍獻降的言論已經浸入百姓心底，紮成一根牢靠的刺，再而生根發芽，定安侯早已被身後天水城的百姓鄙棄。

他退無可退。

前方是緊随而來的大朔軍團，定安侯戰至最後一刻，身上是無數箭羽和刀槍，他領着僅剩的數百名殘兵逃回城下，最終死于城下，大朔攻破天水城占據城牆，那躺在血泊的屍骸未能得到戰死将士該有的待遇，死後屍身受辱。

他雙膝跪地，垂着頭顱，望着天水城的城牆，傳回的軍報上寫的是定安侯不敵為自保獻降，愧對百姓而面城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