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雪園外的竹燈籠被寒風吹得飒飒響。
阿漓已經睡下了,宋聽時聽着屋外的聲音,沉思起事情來。
翌日,晨陽從半開的窗外淌進來,打在床榻上,阿漓被光線晃醒,側身躲着,将頭埋入被褥裡,躺了好一會兒,頭腦才清醒過來,昨夜被宋聽時那般強要,她的藥還沒有制好,今日就要送去定安候府了。
她猛然坐起身,身側已經空置了。
很快穿好了衣裳,簡單束了發,巡視着櫃子的位置,那藥盅已經不在了,目光再往下移,跟前的案桌上擺放整齊,藥盅也在。
她推了門,一股清風撲來,銀杏捧着木盆從院前經過,朝她問候:“夫人醒啦?等我一會兒,我将手上的衣裳晾完便給夫人打些熱水來淨面。”
阿漓束起了發,本就白皙的脖頸,留下的齒痕尤為顯眼。
銀杏一眼就瞧見了,阿漓沒來得及照銅鏡,也沒在意。
昨夜他們動靜鬧得大,又是哭又是叫的,銀杏在隔壁間雖離得遠,可仍是能聽見。
阿漓想去藥園裡再采幾味藥,正好她的藥田裡種了,剛走出去沒多遠,便見宋聽時坐在白梅樹下,編織着燈籠,阿漓有些猶豫,頓了步子,思忖後也覺得沒什麼好避諱的,便又徑直進了藥園,宋聽時專心編織,從身側的藥田裡度出聲音來,他才擡頭望去,阿漓彎腰,上半身栽入藥草裡,被遮擋了看不清。
宋聽時等了一會。待阿漓起身後,他才往那個方向喚道:“阿漓,你醒來了?”
阿漓小小嗯了一聲,宋聽時沒聽見。
将手上快編織好的竹燈籠舉起,朝阿漓粲然一笑,“這燈籠舊了,夜裡風一吹便響個不停,我給你重新編一個新的,待我編好,咱們一起塗層好不好?”
阿漓又是應了一聲,也沒有正眼瞧他。
“你今日還要去定安侯府嗎?”
阿漓這才舍得說:“要去,我的藥還沒制好。”
“那等你好了,我陪你一塊去。”
阿漓有些意外,怔怔地望着他。
宋聽時隻對着她傻笑。
阿漓的防備才松了一些,“你去?”
“我陪你去。”他又堅定道。
“好。”阿漓應下,又栽入藥草裡。
宋聽時嘴角彎起,繼續手裡的活,将那燈籠編好後,又與長風談了軍務,明日曲陽王就要行刑了,宋聽時跟和頌都會去監刑,待安排好事宜,宋聽時才回正屋,阿漓将最後的藥磨好,熬成金瘡膏,裝成兩個瓷瓶。
宋府邸馬車到了定安候府,下人領着二人去了慕風的寝屋,老太君也正好在,慕風剛喝了藥,聽見下人傳喚,便将阿漓跟宋聽時請進去。
宋聽時寒暄了幾句,阿漓将藥交給下人,叮囑着用法和用量,讓他們用完後就去宋府拿。
慕風追問着宋聽時:“曲陽王明日行刑,将軍監刑嗎?”
“是。”
“能讓我去嗎?”慕風像是在商量。
“你的傷還不能折騰呢。”阿漓在旁叮囑着。
“若宋将軍松口,定然會有法子讓我去的,對吧?”他好像打定了主意,料定宋聽時不會拒絕。
“是。”
“阿拾。”阿漓想要制止他。
宋聽時拍着她背安撫道:“世子的心情我明白,大仇得報,不能手刃敵人也要親眼目睹仇人下場。”
慕風含笑,“謝将軍體諒。”
宋聽時有話要跟慕風說,故意要支走阿漓:“阿漓,你到院外去,我有話要跟慕風說。”
慕風點點頭,阿漓退了下去,直到阿漓出了屏風後,宋聽時才開口:“利用世子引曲陽王入套,是我一早的謀劃,我知道世子一定明白我必須要這麼做的緣由。”
慕風輕笑:“曲陽王逼供時,咬死我手上有密信,我便猜到了,我也沒有蠢到這種地步。是曲陽王心急,才疏忽一點。”
慕風當時也在與曲陽王周旋故意拖延時間,就是在等。
他也在賭!
“明日我可以安排你到刑法場,也會讓阿漓随侍,若你撐不住,阿漓能幫你。”
“謝過将軍了。”
宋聽時擡手,“先别急着謝,我也有我的條件。”
“跟阿漓有關吧。”慕風猜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