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旋這一去就是三日未歸,中途倒是有一日讓阿昌帶話回來,說是京城的友人過來,要陪伴友人暫且不得空,還要幾日方能歸府。
彭氏原本還抱怨幾句,聽了這話倒也沒說什麼,隻是置辦了不少衣料首飾送到世安苑來。
茯苓看着衣料,說道:“夫人這是做什麼?少奶奶陪嫁裡頭便有衣料和首飾鋪子,秦府都是鋪子上供應的,哪裡需要額外去買。瞧着這些東西不錯,夫人莫不是拿自己體己買的?”
溫惜惜閉着眼并不說話。
茯苓讓人将東西收起來,走到溫惜惜身邊坐下給她打扇,一邊說:“夫人對姑娘倒是極好的,奴婢是擔心,若當真有什麼,姑娘會不舍。”
溫惜惜睜開眼去看她:“茯苓姐姐,你贊成我走?”
“姑娘?”
“若我真要走,誰也留不住我。”溫惜惜笑起來,“可是那日回去何家,嬸母一直勸我,讓我好生與他過日子,我不想讓她擔心。”
溫惜惜十一就到了何家,那時候她的名聲是一片狼藉,自私懶惰不敬尊長,強勢霸道欺淩妹妹陷害繼母,害得父親唯一的兒子胎死腹中。甚至父親還修書一封,大罵她如何狼心狗肺,讓表弟何文宏夫妻對其嚴加管教。
那時候的她早已麻木了,去往哪裡都一樣,她從不悔自己做過的事情,也不在乎别人的冤枉,她隻恨自己年幼技不如人,鬥不過那個僞善的繼母。
但出乎意料的是,何家上下都沒有看不起她,宋氏給她置辦的院子,就在正院旁邊,各式的绫羅綢緞,钗環首飾都是最時興的。對她細緻入微不亞于何家的少爺小姐們,還說她既然來了何家,那便是何家的人。
便是出去參宴,宋氏也總是要帶上她,因發現她介意自己的身份,宋氏便隻說是水川縣溫家女郎,是他們的養女,半點不提京都溫家。
真正讓她感動的,是發了天花的那一次,宋氏原是說自己已經發過了無礙,進了她的院子事無巨細的照料她。直到大好之後,她無意中聽到宋氏與旁人說話,才知宋氏并沒有發過天花。
溫惜惜自小沒什麼親緣,又不得不承認,她的确貪念那樣的溫情,何家仿佛是真的家一般。
後來何文宏說她原該是大家閨秀,怕辱沒了她,請了有名的西席教授學識,宋氏又親自帶着她,教她管家理事。再後來她要出嫁了,除了生母留下的嫁妝,何家也添了許多,她的婚禮當真是十裡紅妝。
茯苓握住溫惜惜的手:“姑娘,何夫人會體諒您的。”
溫惜惜從小就不是什麼喜歡悲春傷秋的性子,片刻迷茫之後便問:“夏嬷嬷那兒還沒有消息嗎?”
茯苓道:“還沒有,估摸着應當就是這兩日了。”
門外傳來梅染的聲音:“少奶奶,玉竹姑姑求見。”
才盤點完賬目沒多久,玉竹怎麼來了?難道是鋪子上出了什麼問題?
溫惜惜出生不足半歲,父母和離,母親沒辦法帶走她,便請了夏嬷嬷近身照料,另外安排了四個伶俐的丫鬟,茯苓與玉竹便是其中兩個。
她二人到了年歲也不肯嫁人,一直跟在溫惜惜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