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打量着你父親縱容你就以為可以在伯府橫行,我不怕告訴你,我才是伯府内宅的理事人,想一輩子不嫁人待在伯府浪費糧食,趁早斷了你的美夢。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現在是什麼貨色,現在滿長安城打聽打聽去,誰還敢要你?自己不掂量清楚,有一門可以和皇後攀親的婚事,是你那死鬼親娘積陰德給你累的造化,上次皇後娘娘安排你和楊國舅見面你都敢不去,還得我在皇後面前替你賠罪賠笑臉,不管你想嫁不想嫁,若是這回你和楊國舅的親事黃了,我就親手送你跟你死了的媽上陰曹地府過去吧!省得活着辱沒了伯府的家風!”
一番話,說得青杳心驚肉跳的。
曾幾何時,也是被姨母這樣類似的一番話逼得母親把自己嫁給軍戶羅劍;而就在不久以前,又是這樣類似的一番話滋養了青杳想要出家入道的念頭。對于女子來說,活路就那麼窄窄的一條,仿佛稍有過失,就處處絕境,生不如死了。
眼前的瑤娘還是伯府貴女呢,可似乎她的處境與青杳并沒有什麼不同。
青杳湧上恻隐之心,走上前去将瑤娘扶起來,瑤娘很抗拒,把青杳推開,自己站起來。
李夫人繼續用那居高臨下的語氣說:“這位顧娘子是你父親主張給你請來的閨塾師傅,你就跟着她好好學吧。哼,要我說何必浪費錢請什麼師傅,狠狠地打上一頓就老實了。”
瑤娘咬牙切齒地回敬:“你打死我也不會從的。”
而青杳卻是再一次地訝異了,合着這回自己不是内宅夫人點頭聘請的,聯想到上一回,青杳覺得自己這回的營生還沒開始,就岌岌可危了。
李夫人帶着婆子揚長而去,留青杳和瑤娘二人面面相觑。
瑤娘身量高挑,有着俊逸的眉骨和漂亮的下颌曲線,修長的脖頸此刻微微垂着,像一隻優雅的鴻鹄。青杳從前不知花木蘭該長什麼樣子,今朝見了瑤娘,便覺得應該長她這樣,英姿勃發的美。要是能夠選擇的話,青杳也希望自己能長她這樣。但美中不足的是瑤娘似乎很久未見陽光,白皙的皮膚泛着青色,有一種高貴的孤清。
“你看什麼?”
梁瑤就連聲音都帶着高傲和孤清。
青杳環視四周,内室中幾乎沒什麼陳設,估計都被砸碎了。床幔半放下來,床上的被褥胡亂團放着,桌案上也已經落了一層灰塵,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過了。
“我……我住哪兒?”
梁瑤擰着眉頭:“你愛住哪兒住哪兒,誰找你來的你找誰去!”
青杳決定換個話題,先拉近一下關系:“我叫顧青杳,是府上聘我來……”
“我管你是誰!”
青杳沒想到自己的新學生是這麼爆的脾氣,突然覺得沒法往下聊了。
“出去!”梁瑤下逐客令。
青杳沒動。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出去!哪來的回哪去,我不需要閨塾師、不需要丫鬟、不需要陪讀,我什麼都不需要!”
青杳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怎麼還沒正式開工呢就仿佛又要失業了。但這一回她不打算任人宰割了。
“說好了試工三個月,我得幹滿了,拿了工錢再走。”
青杳不能走人,她有個二百兩的院子要買呢,那是她全部的幸福、希望、憧憬和未來。是以一步都不退讓。
梁瑤的聲音提高了:“你缺這點錢啊!”
青杳很坦然:“我缺。”
梁瑤很明顯被青杳這副我窮故我在的态度給氣到了,她在房間裡翻箱倒櫃地找了半天,發現并沒有銀子,于是就把妝匣盒子裡的戒指手镯拿了幾樣往青杳手裡塞。
“給你,你走吧,快走!”
青杳又塞還給梁瑤。
“我不收白來的錢,我要用勞動換取報酬的。”
梁瑤氣得把首飾摔在地上,歇斯底裡地沖着青杳吼:“你給我滾!”
青杳想為了自己的院子再堅持一下。
梁瑤發出撕心裂肺幾乎喊破聲的嘶吼:“滾!!!”
好女不吃眼前虧,青杳速速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