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玎則一個箭步沖進屋來,左看看右看看,竟無藏身之地,一臉沮喪。
“姐姐,我救苦救難的好姐姐,父親拿碗口粗的大木棍子要打我,快容我躲一躲!”
“滾一邊兒去,”梁瑤把弟弟往門外推,“我要出門了,省得老頭子連我也一塊打。”
梁玎不抛棄不放棄:“姐姐,你從前不是這樣無情無義無憐憫之心的!”
梁瑤不耐煩地瞅他一眼:“你自己功課做不出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說完拉着青杳要走,兩人的袖子被梁玎分别拉住。
“姐姐,楊國舅可是太學的學監大人,手裡握着免試推薦的名額,他要是成了我姐夫,我就能直接進太學了,姐姐,宮宴上好好表現,千萬救我一救!”
“我九月初九宮宴,你九月初十考試,來不及了,你還是去廟裡拜文昌菩薩快一點。但不是我說你,咱們家的人就沒有念書的腦子,你還是趁年輕想點别的出路吧,或者就等老頭子蹬腿你直接繼承爵位就好,别費勁瞎折騰了。”
梁玎兩手一攤:“我也是這麼想的,結果父親聽了,就要拿大棒子打我!”
梁瑤把袖子從他手中抽出:“我可幫不了你。”
梁玎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轉而攻略青杳:“這位姐姐好像見過的,你一定就是府上請來教我姐姐念書的先生吧,雖說她那個腦子估計也學不會什麼……”
梁瑤舉拳頭在梁玎的腦袋上敲了一個爆栗,梁玎痛得“嗷”了一聲,給青杳逗笑了。
這兩姐弟雖然不是一個媽親生的,但好像處得比青杳想象中融洽。
梁玎從懷裡摸出一張紙,舉到青杳眼前:“為今之計我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這是我們學堂的先生拟的一份太學考試的策題,往年他總能押中那麼一兩道的,别的題我都東拼西湊要到了答案,唯這最後策論一題百思不得其解,求二位幫忙想想?”
梁瑤不屑地嗤了一聲:“你都絕望到來問我了?我勸你趕緊收拾細軟跑路吧,省得考完試老頭子把你給打死。”
青杳從梁玎手中接過那份拟題,迅速浏覽了一遍:“這道策論,五月份的長安月旦上講過,智通先生和當時請來的大儒争論得很激烈。”
梁瑤和梁玎姐弟倆停止吵架,盯着青杳。
梁瑤問:“長安月旦是什麼?”
梁玎說:“我怎麼還能記得五月的長安月旦上智通先生說了什麼?”
青杳把策題還給梁玎:“我做了筆記,拿來給你參考一下。”
梁玎看完青杳的筆記,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顧姐姐,這都是你記的?”
“可以借你抄一份。”
梁瑤翻看着那份長達幾十頁的筆記:“你就現場記的?這手都得寫斷吧?”
青杳給梁玎找出紙筆讓他謄寫:“現場不是站着就是跟人擠在一起坐,肯定記不了那麼多,我都是記一下大概,回來再補全。”
梁瑤長大嘴巴:“全記腦子裡啊?!”
青杳淺淺地笑了。
當年自己還讀書的時候,立誓要像智通先生一樣淵博,于是刻意訓練自己在聽月旦時精神高度集中,回女學寝舍後便将當日講評全部手錄下來,以備日後時時翻看。一開始總是記不全的,而且好多用典的地方自己不懂,記得糊裡糊塗,後來慢慢訓練,記得也就越來越細緻了,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這副童子功還在。
梁玎抄完,滿意地舒了一口氣:“這回總算可以應付夫子了。話說顧姐姐,你可知現在長安月旦的一份手劄可是能賣不少錢呢!别說你這種記得詳細又清楚的,就是那種記得亂七八糟的都能叫到幾兩銀子一份呢!”
青杳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但一聽說能賺錢,腦子裡迅速浮現了那個心儀的小院子,渾身都是勁兒。
“二公子,那以你的經驗,我這樣的一份能賣多少錢?”
梁玎柳葉眼一眯,笑着說:“我給你牽線,少說也能賣幾十兩。”
幾十兩!青杳的一間書房有了!若按這麼算,年内就能把小院拿下!
青杳的心砰砰砰直跳!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梁玎神秘兮兮地說:“我知道有一位重金求購太學考試前最後一場長安月旦劄記的大買主,好多做這門生意的人都摩拳擦掌呢,但他們的水平跟顧姐姐你沒法比!”
青杳盡量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可九月初一這場長安月旦早就一票難求,大家都指着智通先生能押押題呢,恐怕到時候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根本聽不到在講什麼。”
梁玎笑得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青杳發現他們姐弟倆笑起來還真挺像的。
“票?我有啊!包廂座兒,父親高價給我買來的。”
梁瑤“啧”了一聲:“給你買了你聽了也考不上啊,白瞎。”
梁玎不服氣:“我們現在有了顧姐姐,這場月旦的劄記我估計能賣到200兩銀子,輕松賺回票價!怎麼樣顧姐姐,咱們談談分成?”
青杳現在已經滿眼、滿耳朵、滿腦子都是200兩銀子了。
待回過神來,青杳和梁玎約定,劄記賣的錢刨去包廂座位的錢青杳承擔一半,剩下的純利潤梁玎和青杳三七開。
“成交!”
梁玎熱情地和青杳握手,約好了次日三人一起去聽九月初一的這場長安月旦,然後一蹦三尺高地跑了。
梁瑤有點擔心青杳:“不能有危險吧?”
青杳雖然決策做得很快,但是前後的風險都在心裡過了一遍,這事沒人管、不犯法,自己最多算個中間商。
風浪越大魚越貴。
青杳決定幹這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