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青杳戳穿劉子淨不行激怒他的那一刻,她便心中有數自己此番是在劫難逃。
如今,透過氣窗,月上柳梢第五遭,青杳沒有等到救援,而這一群如野獸一般撲向自己的男人大約将是她臨終前最後的審判。
她用在地上撿到的一根鐵釘子紮穿了第一個撲上來的眼珠子;
用膝蓋狠狠地頂了第二個撲上來的□□。
她的反抗到此為止,因為第三個和第四個摁住了她的手臂、第五個和第六個攥住了她的腳腕、第七個趴伏在了她的身上,而第八個控制住了她的頭顱。
第九個和第十個說要讓她身上的每一個洞都物盡其用。
而青杳現在渾身上下無處不疼,無處不是血,她覺得自己大約撐不過第三個就會變成一個血淋淋的破口袋。
眼前亂糟糟、臭烘烘、血淋淋的,青杳的頭剛才跌倒在地的時候受到了撞擊,耳邊是轟鳴,腦内是止不住的眩暈,似乎随時都能暈過去不省人事。
她在心中感到一絲慶幸,至少這樣她的神智不用經受侮辱與痛苦了。
耳邊傳來“嗖嗖”的皮鞭破空之聲,眼前原本被那三四五六七八個堵住的視線似乎又透出了光來,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帶着潮濕的泥土氣味。
是下雨了麼?
青杳心中納罕着,艱難地側過腦袋想要去看氣窗外的柳與月,卻看到了劉子淨那去而複返的一張臉。
“滾!滾開!都給我滾!”
鞭子抽走了那野獸一般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不男不女又男又女的奶兄弟仿佛很開心似的,因為他有了新的玩具。
青杳像個枕頭似的被劉子淨抱在懷裡,隻覺得暈的想死。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誰也不能碰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劉子淨在青杳耳邊喃喃念咒一般,而青杳也實在抵不過胸中的惡心和頭腦的暈眩,伏在他的肩頭就吐了出來,她肚子裡沒有食物,隻有一汪黃水和綠色的膽汁。
青杳再醒來的時候,面對的還是劉子淨那張愁雲慘淡令她作嘔的臉,在這間高床暖枕、錦衣玉食的房中,她反倒生不如死起來。
“青杳,你腦子裡有那本書,徐相是不會讓你活着的,”劉子淨看青杳醒了過來,苦口婆心地開口,“但我向徐相求了情,他答應,隻要你不對外透露書裡的内容就可以。”
劉子淨伸過調羹,硬是給青杳嘴裡喂了一勺湯藥,然後拿出手帕,幫青杳擦了擦嘴角。
“所以,隻要你留在我身邊,好好地活下去,好不好?”
青杳的臉和喉嚨都腫的說不出話來,搖頭也沒有力氣,而這在劉子淨看來是一種默許。
“往後,你我就住在這個别苑裡,白天我就去衙署,晚上回來,咱們一起吃飯品茗、賞花賞月,我寫字,你就替我磨墨,紅袖添香,好不好?”
劉子淨陷入暢想中:“我還年輕,隻要吃幾服藥好好調理一下身體,我們肯定會有孩子的,咱們的孩子不論男女,肯定個個都冰雪聰明……”
這話在青杳聽來,無異于癡人說夢,她看不到自己的臉,但大約目光和表情是帶上了不屑。
劉子淨猜到她的心事,笑得像個陰謀得逞的小人:“從今往後,你的世界,隻能有我一個人。”
青杳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嗓子灼燒着痛,什麼也沒說出來,被劉子淨把碗裡的藥湯一股腦全部灌了下去,嗆得她一陣咳嗽。
劉子淨很有耐心地幫青杳輕撫後背順氣。
那藥又酸又苦,激得青杳胃裡陣陣抽搐,吐又吐不出,頭腦仍是昏昏沉沉,渾身發燙,雖然是徒勞,青杳還是厭惡地想要離劉子淨遠一點是一點。
他會找到我的,青杳并不糊塗,她看了一眼劉子淨,忍着痛跟施咒似的咬牙切齒地跟他重複了一遍:“他會找到我的。”
她本還想說“你就等着死吧”,但是嗓子太痛了,隻好把這後半句狠話留着以後再撂。
劉子淨“嗤”地一聲輕笑:“他?他是誰?楊骎還是羅戟?你在等着誰來救你?”
當然是羅戟,青杳皺了皺眉頭,心想跟楊骎有什麼關系,自己跟他已經說清楚說明白,長安月旦已成曆史,他和她也已經一拍兩散。
但是這個人的這個名字和這張面孔還是掠過青杳的心頭。
劉子淨見青杳不說話,便自問自答:“誰找到都沒有用,青杳,從現在開始,你已經完完全全屬于我了。”
青杳一凜,狠狠劈過去一道目光。
劉子淨并不以為意,眼神在剛才的藥碗上轉了一圈:“你的腦子裡裝了《國朝事錄》,太危險了,我要你活下去,隻能讓你把它忘掉。放心吧,睡一覺,等你再醒來的時候,這些令你痛苦的就全都不複存在了……”
青杳本能地發起抖來,她緊鎖眉頭,面色上浮現出凄惶。
劉子淨極盡溫柔地把青杳放平躺在床上,仔仔細細地給她掖好被角:“等你醒過來的時候,什麼都不會記得,我會告訴你我是你的夫君,而你是我的侍妾,外面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了,你的眼前隻會有一個我,心裡也隻會有一個我,睡吧,睡醒後一切都是全新的了,而你也會是個全新的人,而我就是你的再造之主。”
劉子淨愛憐地在青杳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然後撫了撫青杳的頭發,很是陶醉缱绻地說:“你是我的。”
劉子淨的話讓青杳的心中大駭!
她這一覺睡過去,醒後她便不是她了,劉子淨說什麼是什麼,就算羅戟找到自己,自己也不會記得他,不會跟他走了!
這還不如死了呢!
困意席卷而來,青杳掙紮着踢開被子,掙脫劉子淨的懷抱。
與其餘生要淪為劉子淨禁娈,青杳甯肯現在就死掉。
求生很難,青杳始終覺得人無論如何還是要求生的,可是現在已經由不得她不求死了。
她即将失去自由,失去記憶,也就沒有了未來和活下去的念想。
青杳連滾帶爬地跌下床,伸手去撥桌上那隻藥碗,藥碗落地摔成五六七八片,青杳在心頭徘徊了一下,是去割手腕還是頸間。
就這麼一瞬的猶豫,青杳被劉子淨摁倒在地,掙紮間,項上挂着的那個綿延山巒形狀的金戒圈脫落,滴溜溜地滾遠了。
青杳伸手去夠,她再也見不到他了,連個告别都沒有,這個戒圈是她和他唯一的牽絆,黃泉路上,她需要一點勇氣。
可是夠不到,她被劉子淨攔腰抱起來,離金戒圈越來越遠了。
青杳嘶啞着嗓子,無聲地哭起來,藥勁兒逐漸擴散,她的身體已經使不上任何力氣,頭腦裡也霧蒙蒙、沉甸甸地遲鈍起來。
劉子淨催眠式的安撫把青杳當做了一個哭鬧不止的嬰兒,他志得意滿,心生喜悅,知道隻要把青杳哄睡着,待她醒來自己就能收獲一個全新的、完完全全屬于他的青杳。
劉子淨感覺太幸福了。
青杳安靜下來,意識開始渙散,思緒破馬張飛地在腦海裡快速飛旋,她控制不了,一樁事浮在眼前,立刻又飄走,太多太多了,像是被狂風席卷到一個她看不見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