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帳中,青杳就跟真如海告了楊骎一狀。
“公主,你能不能幫我說句話?”
青杳将自己那一招無往而不利的絕學“小狗歪頭”使在了真如海身上,然後眨巴眨巴眼。
真如海無奈:“其實,關于要不要把你拉進這個計劃裡來,我和楊骎一直有分歧。”
青杳趁熱打鐵地握住了真如海的胳膊輕輕地搖:“讓我加入吧,讓我幫你,我想幫你!”
真如海微微揚起嘴角:“但我能理解他的決定,這事有危險,而且和你沒什麼關系,他是想保護你。”
青杳低下頭拔指尖的倒刺:“我不用他保護。”
“是啊,”真如海一聲歎息,“男人總以為能保護我們,實際上傷害我們最多的就是他們。”
青杳知道真如海又想起了傷心事,就很識相地沒有說話。
“不說我了,”真如海振作精神,拉着青杳坐下,“所以,你們倆現在到底怎麼個情況?我把你帶來這一路,本想玉成好事,可是你們倆怎麼怪怪的,我問他,他也不說,你總該告訴我吧?”
歎氣的人換成了青杳。
她把自己和羅戟的事據實以告,還說了想要借此事立功的想法,真如海聽完,櫻口微張了好一會兒。
“那……他呢?”真如海深感意外,“他和我提過,你們……不也……頗多羁絆嗎?”
青杳知道真如海所說這個“他”是楊骎,所謂羁絆什麼的……倒也不假……隻是……隻是……
“我對他……隻有感激,還有……想要報答他的提攜之恩……”
這話,青杳隻說了半句,剩下半句卡在了心裡,似乎是不合時宜的,也不應對任何人講。
她對楊骎還有一些畏懼,一些源于對他未知的、無法掌控的畏懼。
“你倒也不欠他什麼,”真如海寬慰青杳,“要是沒有你把他從河裡撈起來,他早咽氣了,要報答也該是他報答你。什麼提攜之恩,他給你什麼你都拿着、收着,想要什麼就問他要,别跟他客氣,也别覺得是自己占了他便宜,聽見沒有?”
聽真如海這麼說,青杳突然沒忍住,笑了一下,真如海就像她從未擁有過的姐姐,出嫁前很是不放心,因此千叮咛萬囑咐,生怕妹子被男人騙。
“真想不到,他竟也是個求不得的可憐人,我和他,終究同病相憐了。”
大約是真如海真的出面幫青杳說了話,次日,楊骎把青杳叫到他的帳子裡去,冷口冷面的、公事公辦地表示“既然是公主的意思,那你就聽從調遣”。
然後把那把刀鞘上鑲着昂貴寶石的匕首“啪”地拍在案上:“這次任務危險,你必須拿着這個。”
青杳硬着頭皮,心想這人不收禮咋還帶強按頭硬送的。
見顧青杳沒有要聽話收下的意思,楊骎飛刀似的目光旋過去,想威懾她一下。
以前這招對顧青杳是很好用的,但是現在楊骎意識到自己在她那裡失了體面,啥眼神也不好使了。
青杳看看匕首,又看看楊骎,心裡想起阿闼婆那個令人心悸的預言,就沒有要收下的意願。
“你當這是在玩嗎?”楊骎站起來,想要和顧青杳平視,但他确乎又高了點,總帶了居高臨下壓迫的意思,“這是命令。”
“我……”青杳準備好了拒絕的理由,因此顯得理直氣壯,“我可以申請配别的武器,這是大人的私物,我拿着不合規矩。”
楊骎在心裡不屑地一哂,卻沒有露在面上。
“不僅是武器,還是信物,有需要出示它取信對方的時候。”
青杳聽楊骎這麼說,似乎一時間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了。
她目光瞥向那華麗的匕首,心想,不吉利呀,不吉利,怎麼竟死活推不出去呢?
楊骎并不會讀心術,單純地以為顧青杳的拒絕是在避嫌,而他非常高明地以至高無上的理由逼迫她不得不接受。
青杳沒轍了,真的沒轍了,将這似乎背負着厄運的匕首又不情不願地揣進了懷裡,向楊骎行了個叉手禮,準備告退。
“回來!”
青杳轉過身子,那表情不比一個急于下學去吃飯卻被老師留堂的頑童更頹喪。
“會用嗎?”
“會用。”
“不是讓你削水果用的。”
青杳蹙眉:“我知道。我跟公孫大娘特意學過幾招的。”
楊骎不信:“那……你使兩下我看看。”
青杳莫名其妙:“對誰使?對你使?”
楊骎叉腰:“那不然呢?”
顧青杳隻好意意思思地比劃了一下:“這樣、這樣、這樣,差不多就這樣。”
楊骎的太陽穴蹦了一下,招式是沒錯的,一下一下挺像樣;力度是沒有的,都不用是個特别強壯的男人,就能一下把小雞崽子似的顧青杳掀翻在地。
他出手,當然隻使了三分力氣,已經足夠快到讓顧青杳猝不及防。
楊骎揪着顧青杳的領子就把她拎起來雙腳離地了。他很有分寸地控制着力道,但見她還是變了臉色。
“來,用你的匕首攻擊我。”
“你幹嘛!”青杳急赤白臉地雙腳在半空中撲騰,“你幹嘛呀!”
楊骎無奈地又把顧青杳放在地上:“這裡随便抓一個男子都有這樣的力氣,你沒受過訓練,我不放心!”
青杳撫平領口,帶了點氣哼哼的語氣:“我知道我拼力道拼不過,所以我有技巧的!”
“來,給我瞧瞧你的技巧,來啊!”
楊骎如來影般突然迫近,這回直接把青杳摁在了地上。
“你的技巧呢?!”
青杳這回真的生氣了。
她一揚手,一把紅色的藥粉甩進了楊骎的眼睛裡,楊骎登時就疼得鼻斜嘴歪起來,青杳順勢把他推到一邊去。
楊骎已經捂住左眼疼得在地上打滾兒。
“這是你逼我的!”青杳沒想到阿闼婆留給她的藥粉這麼好用,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随身帶着,“這可是你自找的!你活該!”
楊骎似乎覺得打滾兒有些不堪,捂着眼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你給我撒的什麼玩意兒!解藥呢?!”
青杳本來已經跑到帳子門口,但尤不忍心楊骎這個狼狽樣子。
“拿醋兌了鹽水多洗幾遍!”她跑出去,又折回來,似乎是想證明自己似的大喊一聲,“我都說了我是有技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