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的就是讓魏先生脫掉衣服,露出紋身,好讓阿遙一看究竟。
阿遙自知打牌技不如人,無法完成任務,所以才跟高昌濟和老闆娘商量,請來了這位阿香。
高昌濟對阿遙的一番部署并不理解,尤其對于要做出兩人反目之勢表示多此一舉。
阿遙對着高昌濟瞪眼睛:“咱們兩個再不反目,他就要懷疑咱們是一夥的了!”
高昌濟委屈得理所當然:“咱們兩個本來就是一夥的啊!”
阿遙恨鐵不成鋼地捶了他一拳,讓他認清形勢。
暗夜裡黎明前,高昌濟和阿遙在火炕上雙雙相對跪坐,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後問阿遙:“真的要打啊?”
阿遙的口氣不容置疑:“當然要打,而且要真打。”
高昌濟先是把手伸到阿遙的臉上意意思思地比劃了一下,然後有些猶疑地表示:“我怕我這一巴掌下去,能把你腦袋給扇下來……打别的地兒不成嗎?要不然打屁股吧,屁股上肉多,你少遭點罪。”
阿遙對高昌濟的愚蠢不可理喻地翻了個白眼,咬牙切齒地說道:“難道我要脫了褲子給魏強看被你打腫的屁股,然後跟他說我跟你鬧翻了嗎?”
高昌濟道理都懂,他也承認打臉是最直觀的方式。
但他現在的确也是下不了手了,他覺得阿遙細皮嫩肉的,簡直不堪一擊。
阿遙不明白高昌濟怎麼突然婆婆媽媽起來,推了他一下:“你不是習武之人嗎?不會控制力道嗎?”
高昌濟仍是别扭:“我什麼時候打過女人?!”
阿遙催促他:“快點兒的吧,天要亮了,我們沒時間了!”
高昌濟百般不情願地、擡手在阿遙的臉蛋上拍了一下,那力道于他而言,的确是輕到不值一提地拍,但作用到阿遙的臉上就變成了幾個手指印兒,沒一會兒就微微地腫起來。
阿遙對鏡自照,覺得力道剛剛好,對高昌濟提出了表揚。
高昌濟的别扭勁兒還沒過,又聽得阿遙說他得跟新請來幫忙助陣的這位“名角兒”睡覺,立刻表示了不予配合的态度。
阿遙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審視了高昌濟:“怎麼?打女人不行,睡女人也不行了嗎?”
高昌濟覺得阿遙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但下意識地反駁道:“誰說我不行!”
阿遙一揮手,言簡意赅地表示“那就行”,然後就宣布進入下一項議程。
高昌濟覺得這一項還沒議明白,就不肯往下推進:“為什麼我非得跟她睡覺?非睡不可嗎?不睡不行嗎?”
阿遙本來沒覺得這是個強人所難的事,但高昌濟的語氣聽上去有一種即将失身的凄惶,她自認是“流莺行動”的主要負責人和核心領導者,有必要關注、關懷和關心手下的思想和情緒,盡管她一慣覺得高昌濟既沒有思想,也談不上什麼情緒。
阿遙盡可能地保持了耐心:“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你之前不是也和别的下女們胡鬧鬼混嗎?”
高昌濟啞口無言了,他的德行實在是千瘡百孔,經不得分毫推敲。
“那我跟她……”高昌濟撓撓頭,語氣更加别扭,“能跟和你似的……嗎?”
阿遙不假思索地否決了:“你有我的本事嗎?我看你還是實幹的好。”
高昌濟不樂意了:“你什麼意思?我就不是人?我就沒感情?!”
阿遙眨了眨眼睛,認真思索了這個問題,依她的本意,最好還是來真的,隻有真的,才會把對方的懷疑程度降到最低。
但,對方願不願意就不好說了。
于是她慎重地給出了答案:“具體的細節你倆自己商量吧,我不管了。反正做戲要是被隔壁識破了,咱們都得死!”
高昌濟再一次沉默了。
阿遙一闆一眼地給他交代新的計劃部署,耳提面命地讓他記牢,因為過了這一夜,她和他就沒有整塊的時間來商榷每一步行動的具體細節了,全靠到時臨場的發揮和配合,她已經把能想到的走向全部推演了一遍,而成不成的,也就在此一舉。
阿遙說完,口幹舌燥地問:“聽明白沒有?”
高昌濟潑潑灑灑地端來一杯已經晾得溫熱的茶水,一邊看着阿遙喝,一邊問:“那這幾天你住哪?”
“下女們住哪我就住哪。”
“那怎麼行!”高昌濟把茶杯放到一邊跟阿遙理論起來,“那半夜誰起來給你蓋被子?”
阿遙覺得高昌濟這一問多餘且莫名其妙,于是對他提出批評:“你看你一天天操得這些閑心,你有這個心思能不能往正事上放一放?”
那天天亮以後,流莺行動的第三步正式開始實施。
直到剛才牌局散場。
牌局上,阿遙看着由老闆娘請來的名角兒阿香使盡渾身解數,再加上她和高昌濟雙拳四手的配合,終于讓像個大姑娘似的羞于将身體示人的魏先生褪下衣衫。
阿遙也仔仔細細地看清楚了魏先生的前胸和後背一片光潔,根本沒有任何紋身。
如果線索真的是紋在身上的,那麼不是前胸就是後背,難不成還會紋在腿上?紋在屁股蛋上?
阿遙看着高昌濟和阿香先後走出魏先生的房間,心緒複雜難言。
難道我猜錯了?
來了一個多月了,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全都白費了?
對行動失敗的恐懼和失落讓阿遙不禁簌簌發抖起來。
魏先生适時地在阿遙光着的雙腿上搭了一條羊毛毯子,然後用他幹燥溫暖的掌心攏住了阿遙冰涼的手。
“阿遙先不要走,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魏先生捏着阿遙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和他對視了。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表情是一種身不由己的無動于衷,像是過度張滿的弓弦,瀕臨掙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