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我玩兒呢!”楊骎開炮,“好玩嗎?啊?好玩嗎!”
阿遙低下頭摳手指,不迎戰,讓楊骎的大炮啞火。
楊骎似乎打定主意今天這一架是非吵不可,于是加大了火力:“擡起頭來!看我!說話!到底為什麼!”
阿遙這回挺聽話地擡起頭來,看着他一雙怒目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那天……就是在林子裡叫不醒你那天……我跟神佛發了大願,要是你能醒過來,要是咱們能活着走出那個林子,我……我就……”
她的聲音低下去,最後幾個字說得模糊嗫嚅,楊骎一個偏旁部首都沒聽清楚。
“你就幹嘛?大點聲說話!”
阿遙擡起眼睛看了看他,接着低下頭摳手指,小聲嘟囔:“我就……還願來着。”
楊骎這回聽清楚了,但沒聽懂:“哦,還願?還願跟我這裝狐狸精?發的什麼大願要演這出戲?什麼毛病!”
“不是裝狐狸精……”
“那是裝什麼?黃皮子?”
“我有點不好意思說實話……”
“你可拉倒吧,你做都做了,演都演了,你還不敢說?”
阿遙心想也是,确實現在還矯情這個沒一點意思,她本來想挑個更好的氣氛跟楊骎說這個事,但事已至此……還挑什麼挑,反正還不就是心一橫的事?
于是她擡頭挺胸地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舍生取義似的,開始發言:“我那天發了大願,要是咱倆活着走出林子,我就跟你……相好。”
這一句直接給楊骎幹沉默了,氣息差點跟着停滞。
“你的意思呢?”阿遙才想起來沒有跟楊骎商量過這個事,于是象征性地一問,“我還沒征求你的意思。”
楊骎持續性地沉默,不過他總算想明白了那一吻是怎麼回事,那是她遞來的橄榄枝。
阿遙遲遲沒有等來楊骎的回答,但她也沒催他,她心裡比誰都清楚,她跟他的帳,一筆一筆的,算不明白。
過了好一會兒,楊骎才像是回過神來似的:“你現在想起來征求我的意思了?”
阿遙也不知道這話怎麼接,就“啊”了一聲,表明自己還在等他的答複。
楊骎直接起身下炕,氣哼哼地說:“誰要和你相好?沒名沒分的,像什麼話!”
撂下這一句,他跳下火炕出門去了。
阿遙怔了一下,她沒料到楊骎是這麼個反應,但楊骎這個反應倒也沒讓她太意外。
她原本以為他肯定挺願意的,沒想到是這麼個走向,看來老話還是沒說錯,倒貼的确是不招人稀罕。
抱着雙膝沉默了一會兒,阿遙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她本來就發了大願,她騙自己可以,騙神佛就不行了。該說的話她也說了,該下的決心她也下了,那人家不願意,是神佛不成全,她又沒什麼責任。
原本心上還壓着一塊大石頭,這一下大石頭搬走了,她還輕松了呢。
阿遙一輕松,就哼起了歌,看着天色已晚,她跪在炕上開始鋪被,至于楊骎晚上上哪睡她心裡并不十分的關心,總歸不能睡到大雪地裡去,愛睡炕上睡炕上,愛睡地上睡地上,反正自己可是不打算睡地上,他愛睡哪兒睡哪兒。隻要她不招惹他,他還能厚臉皮來招惹她?
剛把被鋪好,大嫂抱着鋪蓋一掀簾子進來了,臉上的表情在阿遙看着,那是老大的不愉快。
大嫂把鋪蓋往炕上沒好氣地一甩,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地開了口:“他說不能跟你沒名沒分地睡在一張炕上,他要正經娶你,這兩天要準備準備,讓你先跟着我睡,他跟着我男人睡,我跟他說了就三天,他要了五天,反正我不管,五天一到我就得搬回去,你倆愛咋過咋過,愛咋睡咋睡!”
這跟阿遙想的不一樣。
她的“相好”,就是“相好一場”,但楊骎顯然是理解成了成親過日子。
話說回來,相好這倆字,原本也經不住推敲罷了。
大嫂看她無喜無怒的,問了一句:“咋的?你不樂意啊?”
阿遙這個時候肯定不能說自己不樂意,不然她成什麼人了!
說完大嫂徑自鑽進被窩裡,頭一沾枕頭就打起了呼噜。
阿遙覺得那塊剛剛搬走的大石頭又搬回來了,五指山一樣地壓在了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