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仔仔靠在俞長川的懷裡睡得昏天暗地。不大的小人,睫毛濃黑纖長,在下眼睑處投下一小撮暗色的陰影。
一衆高管們已經陸陸續續地離開了,俞長川低頭看着熟睡的兒子,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猶記得許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姜梨也是這樣,閉着眼睛靠在他的身上,那個時候,她因為私自用藥陷入了昏睡,他第一次将她抱在了懷裡。
就如同此刻,他抱着仔仔,同樣的小心翼翼,同樣的脈脈溫情,光影重疊,那些停留在他腦海中的影像重現,就如同發生在昨天。
他輕輕俯身,捏了捏仔仔的小耳朵:“醒一醒,會議結束了。”
小家夥在他懷裡掙紮了一下,但還是沒有抵抗住瞌睡的誘惑,“開機”失敗。
俞長川失笑,再一次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嘴巴,仔仔瞬間變身molly,但即便這樣,小家夥也依然沒有清醒過來,睡得相當安逸。
他有些怅然,第一天開會就打瞌睡,以後該怎麼辦?
這未免也太不敬業了點!
看來以後要多帶他來公司,隻有從小耳濡目染,将來接班時才能輕而易舉。
然後,他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眼看着仔仔的小褲子慢慢變得膨脹溫熱,人卻依然沒有清醒。
他抱着仔仔起身,快步走回辦公室,略顯生疏地換好了紙尿褲,小家夥翻了個身,絲毫未受影響,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呼呼大睡。
俞長川坐在床邊,盯着他看了半晌,越看越喜歡。
從最初見面時沒來由的好感,到知曉他身份時的矛盾掙紮,但他對仔仔卻始終保持着本能的親近。
曾經,他把這一切歸結為愛屋及烏,直到被自己的母親點醒,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血緣的羁絆。
冥冥中自有天意,他第一次相信宿命。
傍晚時分,俞長川帶着仔仔回到了醫院。
姜梨已經在沙發上睡了一覺,精神明顯好了不少,氣色看起來也紅潤了一些。
俞長川覺得心安了不少,現在的姜梨,好歹能聽進去一點兒他的話了。
阿啟跟在身後,手裡拎着一個巨大的食盒,足足有三四層高,外觀精緻,看着不像是從家裡帶來的,反而更像是私房菜館的外送。
姜梨都沒有來得及拒絕,阿啟就已經盡職盡責地在桌子上鋪陳開來,跟她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桌子上的菜品精緻,種類更是繁多,從肉類蔬菜到湯水甜點一應俱全,甚至還有餐後水果。
仔仔在看望過外婆後,被姜梨抱到了外間會客區,一臉熱切地盯着桌子上的餐食,俞長川很自然地從姜梨懷裡将仔仔抱了回來,順手拿紙巾擦了一下他嘴角的口水,忍着笑意調侃:“餓了?”
仔仔點點頭,視線卻沒有挪動分毫。
俞長川看了一眼姜梨,沖着仔仔眨眨眼睛:“你喊媽媽跟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
仔仔立馬轉頭沖着姜梨撒嬌:“媽媽,吃飯。”
姜梨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地說道:“你先吃,媽媽不餓。”
仔仔反應迅速,傾身伸手,直接摟住了姜梨的脖頸:“媽媽喂。”他這樣的姿勢,直接拉的姜梨一個趔趄,幾乎是撲進了俞長川的懷裡,鼻子剛好撞到他的鎖骨上,兩人同時悶哼一聲。
姜梨疼得眼冒金星,捂着鼻子站在原地,半天沒緩過勁來,罪魁禍首非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樂得拍手哈哈大笑。
俞長川看着身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撞傻了,竟然沒有急切地跟他保持距離,他心情大好,扯了一下嘴角,揶揄出聲:“鼻子裡面有假體?”
姜梨脫口而出:“你鼻子裡面才有假體!”
俞長川咧着嘴,沖着她笑得開懷,自從重逢以來,姜梨對他禮貌客氣,生疏的過分,而此刻,她終于扯下了僞裝,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這才是他一直放在心上的人。
他微微俯身,一本正經地看着姜梨:“我鼻子裡面沒有假體,不信你摸摸看。”
姜梨的眼前突兀地出現了一張男人的臉,眉目深邃,鼻梁高挺,臉上的表情卻又鄭重其事,仿佛真的隻是為了讓她上手驗證一下。
姜梨吓得後退一步,慌忙挪開了視線。
俞長川适時收手,姜梨現在對他充滿了防備,他不打算硬碰硬,他看了一眼驚慌失措的姜梨,主動轉移話題:“吃飯吧,仔仔餓了。”
姜梨哪還敢再推脫,趕緊伸手接過仔仔,在沙發上坐定,準備喂飯。
仔仔靠下媽媽懷裡,心情大好,滿桌的菜肴都是他喜歡吃的,伸着小手開始指揮,每一樣都想要品嘗一下。
姜梨拿起筷子,就近夾起了一塊胡蘿蔔,仔仔立馬皺眉扭頭,拒絕品嘗。
姜梨不為所動:“乖,吃點兒胡蘿蔔,補充維生素,促進視力發育。”
仔仔把頭搖成撥浪鼓,抗拒得厲害,比起胡蘿蔔,他更喜歡吃紅燒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