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肖意和施文的離開,房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外加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姜梨擡頭迎上俞長川的視線,平靜淡然:“吃飯吧。”
“好。”
俞長川把仔仔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拿筷子夾起來姜梨跟前的胡蘿蔔,仔仔皺着眉頭往他懷裡縮。
他耐心十足:“你先咬一口嘗嘗,如果真的不喜歡的話你就吐出來,然後,我再喂你吃其他的好不好?”
大約俞長川的聲音實在太過溫柔,眼神太過真摯,仔仔終于張開了嘴巴,味道好像跟之前吃過确實不太一樣,但是,它在本質上還是胡蘿蔔,他也是真的不愛吃胡蘿蔔。
勉強咀嚼了兩下,實在咽不下去,俞長川直接伸手去接,無奈妥協:“好吧,不喜歡吃就算了,我們先吃其他的。”
仔仔猛點頭,小手指向湯汁濃郁的小肋排,俞長川應聲去夾,姜梨别過眼,不再去看兩個人。
一頓飯結束,她與俞長川沒有絲毫交流,氣氛一度很尴尬,坐在這裡的人,各懷心事,隻有仔仔沒心沒肺笑得開懷。
仔仔是真的喜歡俞長川,用餐結束後依然纏着他不放,又是剪紙又是畫畫,直到哈欠連連困到眼睛都睜不開,才心滿意足地趴在俞長川的肩頭睡着了。
姜梨小心翼翼地接過了孩子,把他抱到一側的房間去睡覺,俞長川沒有跟進去,倚靠在房間門口望着他們母子二人。
安撫好孩子,姜梨給護工交代了幾句,讓她幫忙照應一下,轉身對俞長川說:“我們談一談吧。”
“好。”
似乎有種無聲的默契,兩人相攜來到露台。
今晚天氣不佳,既沒有月色,也沒有星光,隻有城市的霓虹裝點着漫無邊際的暗夜。
姜梨在護欄邊站定,沒有轉身,她知道俞長川就在她身後不遠處,她不是一個喜歡跟過往糾纏不休的人,也不喜歡拖泥帶水的關系,今天,她想把一切都說清楚,以後,大家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再無瓜葛。
“俞長川,你以後别再來了,說真的,我其實挺累的,不想疲于應付。”
姜梨的這番話足夠直白,若是尋常,他肯定會怒氣沖沖地應下,甚至也會放幾句狠話,總歸是要先出了心底的這口惡氣。
可今天,他望着姜梨的背景,單薄,清冷,還有幾分寂寥,那些置氣的話他再也說不出口。
内心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哀傷,仿佛看見了當年懷着身孕的姜梨孤獨地徘徊在異國他鄉的街口,那個場景,光想想都讓他覺得心酸不已。
他沉默了片刻,緩步向前,站到了姜梨身側,轉身望向她,語氣卻是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溫柔:“我還一直沒有問過你,這幾年,你過得好不好?”
姜梨怔忡,他沒有回應她的話,反而抛出了他的問題。
從前她還待在他的身邊時,俞長川就有自己的一套處世之道,凡是他不想或者不願意聽的話題,他會自動忽略,轉而抛出自己的問題,從而引導你的思路,把自己作為溝通對話的主導者。
姜梨在他身上吃過無數次啞巴虧,經常被繞到忘記了拌嘴的原因。
而今天,他又想故技重施。
姜梨内心煩躁,冷冷地回了一句:“與你無關。”
俞長川垂眸,掩下眼底的失落。
兩人再一次陷入沉默,良久,俞長川自嘲地笑了笑:“确實與我無關,當初你走得那麼決絕,都不肯與我道别,一去三年,我還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可是綿綿,你那麼拼命地從我身邊逃離,應該過得很開心才對,可為什麼我覺得你現在依然不開心?”
姜梨皺眉反駁:“我沒有不開心。”至少,在與他重逢之前,她并沒有不開心過。
俞長川向前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眼神灼灼,恍若能看到她的心底,姜梨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可她退無可退,隻能扭頭避開他的視線。
俞長川直接伸手扳正她的腦袋,讓她直視他的眼睛,姜梨掙紮:“你快放手!”
眼見掙紮無果,她内心的憤怒更甚,她就沒見過與異性相處這麼沒有邊界感的人,她實在想不明白,這幾年陳之瑤到底是怎麼容忍他的!
俞長川拼命克制住想要吻她的沖動,曾經在南山山頂,他們也如今晚一樣對峙,那時的他們分别在即,他試圖延長這段強求而來的緣分,那個時候,他已經察覺到姜梨對他的感情發生了變化,可他不敢相信,隻能孤注一擲拿它當作救命稻草,結果可想而知,姜梨拼命否認,他的逼迫加速了她的逃離。
可那個問題萦繞在他的心頭好多年,他終究想要一個答案,一個姜梨親口說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