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吹拂，樹冠微微晃動，金色的日光透過樹冠灑下斑駁的光影。

張期期迎着陳恕的眼神，繼續眨眼睛，眼底盡是坦蕩，她絲毫不覺得心虛，甚至有恃無恐一般。

半響後，陳恕攥了攥指尖，無奈地移開視線，校道上鋪灑了金色的光芒，一眼望去極為耀眼，就像他眼前的少女一樣。

無所顧忌、肆意張揚……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陳恕：“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好吧。”張期期眨了眨眼，笑着道：“我找你确實有事。”

她将昨天下午在公交台上看見他的事情告訴了對方。

陳恕皺着眉頭，“然後呢？”

張期期心中盤算着一個計劃，她沒有先說出來，反而問道：“陳恕～我看你挺喜歡小貓的，怎麼不養啊？那隻小貓都跑了呢！”

“……我養不養是我的事情，而且那隻小貓也不是單獨一隻，它有家人。”陳恕看着張期期道。

張期期點點頭，恍然大悟一般，繼續道：“這樣啊，不過你以後要是養小貓，要注意一些，小貓對澱粉的消化能力比較弱，像面包、米飯、饅頭之類的東西不能給它吃。”

陳恕愣了一下，在那片曾經走也走不出去的大山裡，貓、狗這樣的動物是自己随便翻找東西吃的，它們若是能遇見好一點的主人，才能夠吃上剩飯剩菜。

原來是他認知貧瘠了嗎？

原來他的身上還烙印着那片大山的印記。

原來他僅能給出的那一半面包，就像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陳恕垂下眼簾，攥緊了手心，就像明明一切都過去了，但命運的輪盤早已經改寫，所有人都在向前走着，隻有他、隻有他被困在那一天裡。

“啊，還有還有……貓貓飲食上不能缺水，它們需要足夠的水分，貓貓清潔用品也需要定期洗刷，疫苗什麼的也要接種……”張期期還在說着，眼神發亮。

她一股腦将小貓喂養的注意事項說完，她心中琢磨着若是陳恕沒有表現出抗拒、嫌麻煩的神色，那麼她的想法就可以提出來了。

挑選貓主人第一步，喜歡貓咪；第二步，有責任心，不抗拒喂養小貓需要面臨的問題。

眼前的陳恕好似在認真地聽着她講，張期期頓時備受鼓舞，“既然你這麼喜歡小貓，我也喜歡，但我媽媽有潔癖，不讓我養，不如……”不如小貓養在你家裡，我出錢，怎麼樣？

陳恕微擡起眼簾，倪着眼前眉飛色舞的少女，“說夠了嗎？”

……他曾經也有可能長成像張期期這樣肆意張揚的人。

“說夠了嗎？張期期。”他再次道，此刻陳恕的神色變得非常冷。

張期期一愣，未盡的話消失在嘴邊，她轉忐忑道：“怎麼了？陳恕……”

四目相對間，她清澈的眼底倒映出他的面容。陳恕一瞬間覺得自己狼狽極了，甚至……他羨慕、嫉妒張期期……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陳恕微垂下眼簾，迅速低聲道了歉，随即轉身離去。

張期期完全呆愣住了……

“難道是我剛才說他給小貓喂難以消化的面包，所以……他生氣了？”

……可她沒有想指責他的意思啊！诶！

*

下午四節課是各科目的老師評講試卷。

一整個下午，張期期都沒有找到機會和陳恕說話，剛開始是她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她确實沒有想指責他的意思，後來是陳恕不知道為什麼一到下課時間就不見蹤影了。

京照一中教學樓，每層樓的男女生廁所隔得很遠，分别在走廊的盡頭，張期期懷疑過他是不是躲廁所了，但她總歸不好意思去男廁所門口蹲他。

時間一晃就到了放學時間，京照一中隻有高三生才硬性規定要上晚修，而高一高二的住校生即便上晚修也是自習課。

放學鈴聲一響，化學老師看着班上的幾個男生腳都挪出了座位外了，一副想沖出教室的樣子，也不拖堂了，爽快放學。

教室裡很快就亂糟糟的，張期期手機短信鈴聲響起，她看了一眼，是李叔到了，說他和她爸已經到校門口了。

等她将手機放下的時候，陳恕已經離開了教室。

唉——

張期期歎了一口氣，這可怎麼辦是好啊？

-

京照一中門口。

李叔站在車旁大力地招着手，“期期，這邊。”

張期期看見了，同樣揮了揮手，背着書包一溜煙的上了車。

“爸！今天怎麼有空接我啊？”

張期期将關于陳恕的困擾暫時抛卻，此時她滿臉開心，她爸上一回接她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張世明伸手摸了摸張期期的頭頂，“你昨晚不是說讓爸爸多回家吃飯嗎？今天下班得早，順便來接你一起回家。開不開心啊？”

“當然開心啦！”張期期笑着抱住了張世明的手，撒嬌道。

張世明笑了，李叔透過後視鏡看着父女倆哈哈笑的模樣也笑了。

“對了，爸……我想問問，要怎麼樣才能哄一個男生不生氣了啊？”

張世明：？

李叔：！

他透過後視鏡，看到老闆的嘴角哐當一下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