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琛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才漸漸轉醒過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屋頂。
然後他轉過頭去,看到趴在自己床邊,正在熟睡的莫婉晴。
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她平安無事,太好了。
他試圖想從床上坐起來,但身體剛一動便牽扯到了傷口,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莫婉晴本就沒有睡熟,聽見異動立刻擡起頭。
看到陸琛微皺着眉,正看着自己,頓時喜極而泣:“你終于醒了!感覺如何?傷口還疼嗎?”
傷口鑽心地疼。
可是看到她滿臉倦容,神色焦急地看着自己,陸琛卻不忍心說出實話。
“不疼,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他傷得有多重,恐怕隻有這幾日不眠不休照顧他的莫婉晴最清楚不過。
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他是在逞強。
可無論如何,陸琛終于醒了,醒過來就表示他至少死不了。
莫婉晴總算是放心了下來。
同時那天的驚心動魄立刻又浮現在眼前,如今想來還十分後怕。
“你為何要不顧性命來救我?”
如果你因此丢了性命,我該如何自處?
誰知陸琛聽了她這句話,臉色立刻變得陰沉起來:“宋夫人是在為了趕來救你的是在下而得宋大人而覺得遺憾麼?”
莫婉晴愣住。
這幾天為了照顧傷重的陸琛,她的所有心思全都放在他身上,根本沒有顧及到陸思雲和宋晏初。
經他提起,她這才想到要詢問他們二人的情況:“夫君和星然妹妹他們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聽到她提起“夫君”二字,陸琛的臉更臭了。
但他還是回答道:“他們沒事。我與他們說好七日後在城門口彙合……今天是第幾日?”
“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
“我們必須盡快出發。”陸琛說着就想從床上爬起來,卻因扯到傷口露出痛的表情。
莫婉晴見狀立刻将他扶回床上。
“你傷得這樣重,如何說走就走。你切莫着急,我會重新尋一輛新的馬車,待你再休息兩日,我們便出發,定能趕得及與夫君他們彙合。”
全身無力的陸琛隻能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乖巧地任由莫婉晴照顧。
在床上結結實實地又躺了三天,陸琛才感覺自己的四肢慢慢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而莫婉晴這三天寸步不離地陪在他床邊,沒日沒夜地悉心照料。
他很享受這樣的日子,這是他之前從未感受過的溫暖。
冰冷的心,一旦感受到了溫度,就會開始變得貪婪,想要去靠近那一片暖意。
他竟然希望自己的身體不要這麼快恢複。
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繼續下去。
但願望終究隻是願望,他還有皇命在身,一刻都不能多耽誤。
莫婉晴又重新買了一輛馬車,然後扶着陸琛去掌櫃前台結賬。
掌櫃見到這位金主,立刻露出客氣的笑容:“這位夫人,您的夫君看上去氣色好了不少。這是要繼續出發趕路了嗎?”
聽見“夫君”二字,陸琛微微挑眉,不動聲色地低頭看向身旁攙扶着他的人。
莫婉晴此刻隻想挖個地洞鑽下去。
見到她泛紅的耳尖,陸琛忍住笑意,對着掌櫃說道:“這幾日在下與内子,麻煩掌櫃照料,多謝。”
莫婉晴瞪着眼睛擡頭看他,看到他眼中的玩味,知道他方才是故意那麼說,暗暗咬緊後牙槽,最終什麼也不能說,隻能任由他占了自己這個便宜。
莫婉晴還雇了一個車夫,這樣他們二人都可以在馬車裡休憩。
照顧了陸琛好幾夜,莫婉晴已是精疲力盡。
上了馬車便靠在床邊閉目養神。
陸琛坐在她面對,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知道這幾日為了照顧受傷的他,她定然是累壞了,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泛起了漣漪。
他拿起一邊的毯子,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
莫婉晴其實并沒有睡着,雖然她的确很疲憊,可是馬車颠簸,她也休息不好。
她假寐,完全是因為車廂内他們孤男寡女獨處,實在尴尬,她隻能用假寐來做掩飾。
因此,當察覺到他給自己小心翼翼地蓋上毯子時,她的眼角泛酸,可她卻隻能拼命忍住流淚的沖動。
回到洛城,她便又是大理寺少卿的大夫人,而他是錦衣衛指揮使陸琛。
他們本就是兩個沒有任何交集之人,隻因這次華縣赈災而聯系在一起。
等回去之後,他們又會變成兩條不會相交的平行線,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而他們,本就應該毫無關系,才是正确的。
馬車一路快馬加鞭,朝着洛城城門的方向快速行進。
眼看城門近在咫尺,突然車夫拉緊缰繩,馬匹立刻發出嘶鳴聲,前蹄擡起,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陸琛立刻察覺到危機。
幾乎下意識地,他擋在莫婉晴的面前,警覺地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