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寫了一首李白的《行路難》。
一想到他這樣從一出生就順風順水的大少爺寫這首詩,便覺得有些好笑,他知道什麼叫“難”嗎?
蔡元祯對于他寫的字倒是不感興趣,隻覺得他用的紙不錯。
從挂在他旁邊的那幅字就可以對比出,江煜用的紙吸墨性極強,而且不洇墨,是自然的木漿色,不會泛白。
是好紙。
蔡元祯剛想上前看看清楚這是什麼紙,卻被一個小二禮貌地攔了下來:“這位小姐,賞字大會的自由觀賞時間快要結束了,還請小姐入座吧。”
蔡元祯點了點頭,有些遺憾地入座。
二樓有雅間,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賞字大會的情景,但蔡元祯口袋裡的錢也是有限的,再加上她不想引人注目,便在一樓的角落裡找了個地方坐。
賞字大會開始前,舞台中央還進行了一場戲劇表演。
蔡元祯聽不懂唱腔,隻覺得這花旦的扮相挺好看的,轉頭問周蛋:“這唱戲的是哪家的名伶呀?”
周蛋原本在吃桌上的糕點,一聽見三小姐這麼問,趕忙說道:“她是咱們這兒唱戲的當中最有名的,叫花姬。”
周蛋原來對這些事都是不知道的,他家裡窮,每天一睜眼做的事都是為了填飽肚子,哪有工夫去了解這些。
這不,因為三小姐要知道這東洲府的新鮮事,他自然是要去多打聽。尤其他知道今日三小姐要來賞字大會,就提前去把情況打聽了個遍。
“叫花雞?”蔡元祯一臉納悶,這是什麼名字。
一曲結束,該到場的大人物也都到了。
蔡元祯看了一眼,這東洲知府、江家老爺……蔡家大爺和二爺都來了。
那個江家,就是跟蔡元祯退婚的江家老爺,他坐的位置還和蔡元祯大伯、二伯前後排,這望江樓排座位的人真會來事兒呀?
發現他們的目光掃過來,蔡元祯趕忙低下了頭。
其實蔡家的人為什麼來,原因也很簡單。
今天來的都是些文人墨客,他們需要了解如今市場的需求,如今的讀書人都喜歡用哪一類型的紙來寫字、作畫。
這樣才好順應市場,對紙做出改進。
大會很快就開始了,賞字大會自由觀賞環節結束之後,參加今日賽事的人就要進行現場臨帖,然後再由現場觀衆進行投票,投出今日字帖的榜首。
當主事人宣布完規則之後,蔡元祯便聽見有人說:“知府大人都在堂上坐着,長了眼睛的都會把票投給他外甥吧。”
“那你别說,那江家公子寫的字确實漂亮。”
“廢話,不然人家怎麼年紀輕輕考了功名。”
“江家如此富有,背後又有官家背景,以後這江家公子勢必要在這條路上闖出些名堂來。”
旁邊的人附和:“是是是。”
江煜确實是會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康莊大道,但并不是在仕途上。
雖說他們家有官家背景,讓江煜這一路都走得十分順暢,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江家背後的勢力倒下後他們全家都受了牽連,陛下下了聖谕,讓江家後代三代内不得考取功名。
這也讓才華橫溢的江煜走入了一條死路。
好在他另辟蹊徑,去邊境參軍,最終殺出了一條血路。
一些記憶在蔡元祯的腦海中湧現。
前世的沈家為了取得貢紙權向朝廷官員行賄,結果那名官員因為通敵叛國的罪名被殺,沈一舟也因此锒铛入獄。
抓走沈一舟的正是江煜手底下的人。
那個時候的蔡元祯還挺着個大肚子,不管不顧求到了江煜府邸前。
不管蔡元祯如何求,江煜都不曾有一絲心軟。
偶然碰到他出門時,江煜側目看了她一眼,還饒有興緻地說了一句:“我記得你,你就是那個曾經和我有過婚約的蔡家三小姐。”
這句話讓蔡元祯無地自容,但還是十分狼狽地跪在江煜面前,求他放了沈一舟。
但江煜沒有理會,冷峻的臉龐看不出絲毫情緒,不鹹不淡地丢下一句:“她要跪就跪,快死了拖走便是。”
說完之後,他便走了,隻留下蔡元祯在原地痛哭流涕。
最終沈一舟被放了出來,也讓前世的蔡元祯延續了不幸。
“小姐,那個就是和你有過婚姻的江家公子。”
木槿的話将蔡元祯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一擡頭便看見了一個身着錦衣,眉目如清風霁月般的少年站在台上,揮灑筆墨、奮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