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樣的人,多少安慰的話都是沒有用的。
蔡宴月比蔡元祯大不了幾歲,但經曆了太多悲痛之事,變成這樣也在所難免。
蔡元祯拿起了蔡宴月床邊放着的一個虎頭帽,看着繡得栩栩如生的虎頭,忍不住誇贊:“姐姐這是你繡的嗎?好漂亮。”
蔡宴月側目看了一下,随後點點頭。
蔡元祯繼續說:“姐姐的手真巧,這繡品拿出去便是專業的繡娘見了都要自愧不如。”
蔡宴月說:“從小我母親便讓我苦學繡工,為的就是嫁到一個好人家,可這又有什麼用?”
她努力想要成為一個賢妻良母,可依舊還婚姻裡撞得頭破血流。
蔡元祯将虎頭帽放在了腿上,随後像是講故事一樣,說了一段事迹:“木槿鄉下有個堂哥,他的祖母劉氏也同大姐姐一樣,嫁的夫婿并非良人,對她也是動辄打罵,她的夫婿稍有不滿便拳打腳踢。”
“她不似大姐姐這般好運,為了孩子和名聲,硬扛着這樣的生活過了幾十年。好不容易熬到那老頭子年紀大癱了,她便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将之前所遭受過的虐待施加回去,一直折磨那老頭子到死。”
“等她丈夫死後,她也去了。”
蔡宴月靜靜地聽着,神情有了些許動容。
蔡元祯苦笑了一下說:“劉氏雖然在最後的幾年報複了回來,但我卻替她不值,她最好的年華都被蹉跎殆盡,最後的幾年也都是活在仇恨和憤懑中。好不容易熬到痛恨的人去世了,可她自己也走完了悲慘的一生,她這一輩子都沒有為自己活過。”
或許是想到了自己,蔡宴月白皙的臉頰上滑落一行清淚。
蔡元祯俯身上前,握住了蔡宴月的手:“可姐姐你與她不同,經此一遭得以脫身,你還是最好的年華,比日頭下的花兒還要嬌豔。”
“我知道你心頭苦悶,可你不能拿從前的事反複折磨自己,難不成你要被過往的經曆囚困一生嗎?”
蔡元祯字字句句皆是發自肺腑,蔡宴月終于忍不住,嗚咽一聲靠在蔡元祯懷裡哭了出來。
蔡元祯趕忙輕拍着蔡宴月的背。
她實在是太瘦了,受到蔡元祯可以清楚摸到她背脊的輪廓。
悲慘的經曆将她的情感磨得面目全非,可蔡元祯相信,愛和溫暖會重新讓她長出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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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秀荷知道蔡元祯要去參加江家老夫人的生日宴,那是開心得合不攏嘴,還幫她挑選了不少禮物。
有玉觀音、舍利子,還有海南黃花梨彌勒佛木雕……
蔡元祯瞧見她如此鄭重,忍不住笑道:“母親,這些東西你都是哪兒來的?”
這些東西一看就是好貨,價值不菲,可不是孫秀荷可以随意拿出的。
孫秀荷笑了一聲,随即湊近蔡元祯說:“這是你祖父讓我去庫房裡拿的,都是咱們蔡家的寶貝。”
蔡元祯有些詫異,沒想到這件事祖父也知道了。
況且瞧着祖父的态度,他應該是支持這件事。
蔡元祯忍不住拍了拍腦袋,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支持什麼呢?難不成是支持她跟江煜?
孫秀荷欣喜地繼續說:“你就放心吧,你祖父說了讓你千萬挑好的送去就行。”
蔡元祯沉默了半晌,随後說:“那便送那彌勒佛雕像吧,我親手做了些壽糕,等會兒也一起帶過去。”
孫秀荷不停點頭:“壽糕好,自己做的有心意,想必江老夫人一定喜歡。”
孫秀荷拉着蔡元祯重新幫她梳洗了一番。
蔡元祯看着鏡子中這張還稍顯稚嫩的清秀臉龐,心中感慨。
在這個時代,她這個年紀已然可以出嫁人。
按照前世的發展,江煜會成為平定邊疆的功臣,封侯拜相手握重權。
可那也是好幾年之後的事情。
她看得出江老夫人的心思,可如今的一切都未塵埃落定,恐怕最終也是事與願違。
況且,蔡元祯早就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發揚蔡氏紙業,在這個願望實現之前,她不會嫁出門去。
想通了之後,蔡元祯的目光中透露出幾分堅定。
孫秀荷也将蔡元祯的發髻重新梳好了,看着自家閨女長得如此俊俏,她内心也是一陣自豪。
不愧是她孫秀荷親生的,又漂亮又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