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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就緒後,蔡元祯便踏上了前往青州的道路。
江煜跟着去是為了保護她,木槿是吵着鬧着非要跟去的。
最終,蔡元祯帶了兩個人。
蔡程也帶了一個管事,兩個幫手。
此去青州約莫要走十幾天的路程,剛開始的時候還好,直到後面蔡元祯才發現原來這個時代其實真的并不像她想的那麼美好。
課本裡學的“餓殍遍野”這句話,在她看到路邊那些挖樹根吃的人的時候變得具象化。
那些被餓死的,不管男人、女人,身上都沒有穿什麼衣服,身上隻有一層薄薄的皮貼在骨頭上。有些眼睛還睜着,枯瘦的手指指向天空,像是在質問蒼天。
蔡元祯喃喃發問:“難道這些人都沒人管嗎?”
江煜淡漠地開口:“本來還好些,可自從賦稅政策改革之後,富商補交了那麼多的稅,他們便隻能發狠在老百姓身上刮油水。”
“可普通的老百姓哪有那麼多油水可刮?能被那些人吸食的,便隻有他們的血肉。”
蔡元祯聽得心頭發顫。
當今陛下崇尚文學,因此紙業的發展也得到了空前的進步。
可他卻疏于治理朝政,才會讓這個時代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就連邊境的那些鄰國也對我朝虎視眈眈。
還好後面有江煜這樣的人出現,雖說後來也有許多人在罵他,怒斥他輔佐傀儡皇帝登位,費盡心機把持朝政奪權。
可也是因為有他的存在,老百姓的日子才好過一點。
這世間的是是非非怎麼說得清楚呢?
從東洲府到青州走了十幾天,路上遇到過一些流民搶東西吃,他們雖然看起來羸弱,可見到吃得便像發了瘋的厲鬼一樣。
好在江煜的拳腳功夫練到家了,否則還真是趕不跑他們。
到了青州之後,蔡元祯一行人在客棧住了一晚,去市場上了解了一下行情之後,便去瞧了之前就訂好的貨。
青州盛産桑樹,因此價格低廉。
可這個時代運輸行業并不發達,近的人不需要,遠的人買不着,因此出現了商家囤積貨物的現象。
向蔡家供貨的老闆叫王宗,見到蔡家人來了那叫一個熱情。
蔡元祯親自驗了貨,正合她的心意,便當機立斷簽了合約書,付完了錢。
王宗還很熱情地帶着蔡元祯他們去看了種植桑樹的地方,看着因為春日來臨抽了芽的嫩綠桑樹,蔡元祯覺得自己的心情都變好了。
蔡元祯和老闆王宗商量:“若是以後我們還要桑樹皮的話你們可否将貨物運給我們,運費可以我們自己出。”
王宗猶豫了片刻,随後說:“倒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此去東洲山高路遠,若是這桑樹皮在路上有什麼閃失,得你們自己負責。”
蔡元祯點頭說:“當然可以。”
王宗也高興,這是遇上了大主顧了。
青州之行速戰速決,他們很快便運着幾大車的桑樹皮返程了。
因為桑樹皮太多了,因此蔡仲又去雇了些車馬。
如今春季多雨,陰幹的桑樹皮若是沾了水再造紙那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因此蔡元祯在桑樹皮表面蓋了蓑草,蓑草具有很強的疏水性,可以防止桑樹皮淋雨打濕。
回程路上木槿染上了風寒,可有些路程距離城鎮較遠,他們隻能将就着在野外休息。
木槿見因為自己生病拖慢行程内疚不已,對着蔡元祯說:“小姐,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聽你的話不來了。”
蔡元祯煎好了藥,将披風蓋在木槿身上,随後拿了勺子為她喝藥:“不要說這種話,你已經很厲害了,小小年紀可以跟我們一起走那麼多路。”
木槿蒼白的唇勾出一抹微笑:“小姐你每次都安慰我。”
蔡元祯無比認真地說:“才不是安慰,是你本來就值得誇贊。”
江煜坐在不遠處,用棍子扒拉着火堆,撿來的柴火有些還未完全脫水,放到火堆裡的時候會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但這不影響他清楚地聽見蔡元祯說話。
木槿像個孩童一樣靠在蔡元祯的懷裡,喝完藥之後便開始睡覺。
蔡元祯輕輕拍着她的背,口中還給她講着小紅帽與大灰狼的故事。
江煜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睡不着的時候母親也是這麼安慰他的。
那個時候,家中酒水常溫,笑語常伴。
不像如今,隻剩他伶仃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