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祯對着木槿說:“我們也别跑了,先找個地方藏起來養養力氣,過不了多久天就亮了,天亮了之後咱們就能找到路了。”
木槿嗚咽着點了點頭。
蔡元祯将木槿扶到了山坳處,脫下了身上的外披給她遮風擋雨,但兩個人身上依舊哆嗦不止。
比起此刻生理上的痛苦,蔡元祯更擔心江煜他們的安危。
若是他們不敵那些流寇怎麼辦?若是那些流寇存心要取他們性命怎麼辦?若是他死了怎麼辦……
蔡元祯越想越害怕,突然有一瞬間的後悔,若是沒有去運這批桑樹皮,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春雨延綿不絕,寒冷生生往人骨髓裡鑽,刺得人生疼。
可更讓人感覺到無力的是無期限的等待和絕望,她随時都可能等到未知的噩耗,恐懼和心驚伴随着黑夜裹挾着她,讓悲怆在黑夜中無邊無際地蔓延。
蔡元祯一夜未睡,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她便拉醒了木槿。
木槿仍一臉茫然的時候,蔡元祯便十分冷靜地對她說:“天亮了,你就順着昨天我們下山時走的小路一直往鎮上跑,到了有人的地方便想辦法去報官。”
見蔡元祯跟自己交代這些事,木槿瞬間慌了:“那小姐你呢?”
蔡元祯抿了抿幹裂的唇:“我要回去找江煜。”
木槿剛開始還不肯聽蔡元祯的話,非要跟蔡元祯一起去,蔡元祯便威脅說:“若是不聽話回去以後我就把你調到二房院裡。”
木槿這才沒了法子,按照蔡元祯說得去做。
再往回走,蔡元祯才意識到自己昨天原來光憑着意志力就跑了那麼遠的路。
山路難走,蔡元祯幾乎兩腿打顫,頭眼昏花。
所幸她今日心中還有更強烈的信念,否則真的就要一頭栽倒在地上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昨日和江煜分開的地方,蔡元祯卻發現四周一點動靜都沒有。
躲在草叢裡蟄伏了一段時間,一直沒有發現任何蹤影,蔡元祯這才從草叢裡走出來。
馬和闆車都還在,闆車上的貨物也都還在,地上有血迹,卻不知道是誰的。
難道說,流寇劫了人就走了?
刹那間,蔡元祯像是被抽幹了力氣,跌坐在地上哭泣起來。
江煜……又一次因為她置身險境。
“三掌櫃,你怎麼回來了?”
身後傳來了少年特有的清朗嗓音,蔡元祯回過頭便見到了完好無損的江煜,激動地跳起來上前抱住他,早就磨出血的雙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以為那些血是你的。”
江煜怔了一下,随後回抱住蔡元祯,柔聲道:“我當然不會有事,我說過要保護你的。”
“三掌櫃,江公子,咱們還是趕緊處理完地上的血迹離開吧。”武行的人沖着他們喊道。
蔡元祯連忙擦了一下眼淚,随後跟着他們一起用沙土掩蓋地上的那些血迹。
蔡元祯暗自點了一下人數,發現一個都沒少,懸着的心就放下了。
看來這些血,都是那些流寇的。
休整好了之後,蔡元祯終于有時間問江煜昨晚發生的事。
江煜從腰間掏出一塊玉佩遞到了蔡元祯面前,随後說:“你瞧這玉佩的成色,會是流寇能有的嗎?”
蔡元祯一臉茫然,江煜繼續道:“昨天那些人追上我們之後,并沒有對我們下殺手,而是想搶我們的貨物,但對我們來說,和他們打不是輸就是赢,輸了就要死,那自然是用盡全力。”
“最終,我們打赢了他們,有幾個人被殺死了,有幾個人逃走了。搜身的時候,我在一個人身上發現了這個玉佩,這玉佩出自東洲府的寶玉坊,因為隻有寶玉坊會打這樣的穗結。”
蔡元祯心頭一顫,這些人竟然是東洲府過來的?
蔡元祯說:“難道是周氏紙坊的人?他們知道了我們的行動,便想着找人來攔道劫貨,卻沒有想到我們會找武行的人押貨。”
江煜點點頭:“很有可能,但我覺得這一切都才剛剛開始,反正人我們都已經處理了,這件事想必咱們報官也沒用,周世玮一定想好了說辭,還是先蟄伏不動吧。”
江煜的目光淡然地看着前方,經曆了那麼多之後,他憤怒和憎恨的情感早就已經被磨滅得面目全非了。
蔡元祯捏着那塊玉佩,心中愁緒萬千。
大家明明都是為了造紙,為什麼不能良性競争非要拼個你死我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