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仲為了讓蔡元祯放心,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
王英蓮的目光放到了蔡元祯身上,随後說:“你們蔡紙的後起之秀還真是一撥接着一撥,從前我就有看好的人選,雖然沒有愉快合作,但如今也有了。”
聽到王英蓮這麼說,蔡元祯的背脊立馬滲出了一層冷汗。
果不其然,王英蓮接下來的話,讓蔡元祯想死的心都有。
他轉頭對着身後的那幾個官員說:“各位大人,這位便是蔡紙的三掌櫃,也是我的幹女兒,以後還需要各位多多提攜,若是蔡紙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到位,還望你們能夠賣我一個面子。”
王英蓮的話說完,蔡元祯明顯感覺到蔡仲的身體微微一僵。
既然是司正監王英蓮的幹女兒,那旁人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應承:“我就說,如此天人之姿必然非同凡響,鬧了半天原來是王掌印您的幹女兒。”
“蔡紙得天獨厚,将來的發展必定更上一層樓,王公公無須擔心。”
“澄心堂紙已成絕唱,後人想要超越怕是難了,蔡紙在未來幾屆必定能蟬聯貢紙競選首座。”
雖然都是拍馬屁的話,但王英蓮依舊很受用,高興地笑了起來。
蔡元祯也是保持應有的禮節,對着衆人行禮:“小女不才,以後還望各位大人費心了。”
“哪裡的話,蔡姑娘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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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仿佛蒼天垂淚洗刷大地,雨滴濺落在青石闆上,立馬粉身碎骨,濺成的水花開得絕望而熱烈。
貢紙競選結束之後,蔡仲便再也沒有跟蔡元祯說過一句話,甚至在出了會場之後便将貢權章丢給了蔡程,随後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蔡程沒有想到自己父親會突然丢下貢權章,手滑差點沒接穩。
看着蔡仲默不作聲地上了馬車,蔡程忍不住回頭看失魂落魄的蔡元祯。
原本今日是個高興的日子,可當王英蓮說出蔡元祯是他的幹女兒之後,喜悅的氛圍立馬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化。
王英蓮是什麼人?先不說他與蔡家的恩怨糾葛,他在前朝的名聲那完全就是媚上亂下的宦官、百姓口中的亂臣賊子,總而言之就是一個為了穩固自己權勢,無視文武百官的斥責、百姓的怨言大壞蛋!
如今蔡元祯成了他的幹女兒,那不就成了抱壞蛋大腿的走狗?
蔡明心直口快,立馬就對蔡元祯說:“元祯,你糊塗呀,就算是為了蔡家能重獲貢紙權,你也不能認賊作父。”
“你這樣,得叫你祖父多傷心?”
蔡元祯不知道該說什麼為自己辯解,目光直直地盯着屋檐外的大雨,眼神茫然而凄涼。
蔡程忍不住拉了拉蔡明的胳膊,說道:“行了,你少說兩句,能拿貢紙權是咱們蔡紙應得的,跟元祯認不認幹爹有什麼關系?”
蔡明辯駁道:“那若是叫旁人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想咱們呢。”
蔡程:“好啦,你少說兩句,你還嫌大家心裡不夠亂嗎?”
蔡明欲辯而無詞:“我……我怎麼着了……我也是為了咱們蔡家好。”
蔡程有些不耐煩:“若是為了咱們蔡家好,就早點回去,不要在這裡丢人現眼。”
蔡明無語:“大哥你這話可說得不對,怎麼就成了我丢人現眼,明明不是我……”
“夠了。”蔡元祯實在無法忍受,怒吼一聲,随後意識到自己失态又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道,“兩位伯父不要再吵了,這件事的原委我自己會去找祖父解釋清楚。”
說完之後,蔡元祯徑直朝着雨中走去,連傘都沒有打。
一直在外面等的木槿雖然不知道發什麼事,但看見大家明明得到了貢紙權卻不開心的模樣便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看見自家小姐徑直沖進雨中,也二話不說跟了上去為蔡元祯打傘。
本來臨近秋日不該有如此大的雨,可今天的雨卻偏偏像是要将明年一整年的都要下完了一樣,雨滴接連成幕,仿佛瀑布一般。
即使木槿盡量用傘撐着蔡元祯,也阻止不了雨水将她的衣裙澆了個透。
淋着雨回到蔡家,蔡家等候的女眷也早早接到了小厮禀報的消息,因此興高采烈地等在門口,準備了一大桌接風宴一家團聚用餐。
卻不想最早回來的蔡仲一句話都沒說,徑直回了房間。
見蔡仲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樣,孫秀荷還一臉無奈地看了陳蘭一眼,茫然道:“父親這是……怎麼了?”
陳蘭搖了搖頭。
沈春梅依舊心情很好:“估計是高興過頭了,咱們繼續等其他人回來。”
随後接二連三回來的人臉上都帶着沮喪的神情,孫秀荷她們一直追問,卻沒有問到結果,隻聽他們不停唉聲歎氣。
蔡元祯是最後一個回來的,到家門口的時候衣衫已經濕透了。
孫秀荷立即心疼地上前為她擦幹臉上的雨滴,說道:“天爺呀,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他們有馬車都不帶你的嗎?”
蔡元祯沒有回應,而是徑直朝着院子裡走去。
孫秀荷一路追着她,口中還不停問着:“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貢紙權不是拿到了嗎?為什麼你們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蔡元祯不理她,一路走到蔡仲書房門口,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臉上雖然面無表情,可眼神中帶着無盡的憂傷和愧疚,仿佛能把人吞沒。
這操作可把孫秀荷給弄傻了。
這是在唱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