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愣一瞬,張口還未說什麼,身下的巨獸忽而緩緩起身,載着兩人,就那麼四蹄生風,流星趕月,身形靈巧地穿梭在了密林當中。
江藏生揪住外袍,被那疾風推得嵌進溫玉濃懷裡,眼見不消多時,離方才的山澗已然遠去了數裡,速度比他們趕路快了不知多少,心底的希望也漸漸落了空。
隻是,這般神速疾風的巨獸,馱着兩人,眼看天色漸昏,竟還未跑出這山野密林。
就好似一直在繞着山林轉圈。
夜霧漸起,萬木森森,濃雲低垂,有落雨之勢。
溫玉濃陰沉着臉,雙唇緊抿着,有什麼東西,正自他體内呼之欲出,他尋了處山洞,驅使巨獸停了下來。
江藏生的頭發已經幹了,雲霧似的,籠在他的身上。
溫玉濃攬住他的腰身,将他自巨熊身上帶了下來。
江藏生光腳踩着地面,他腿上的肌膚,被粗粝的皮毛磨得泛紅。擡眼四處灰蒙蒙一片,山裡的風一吹,他不由有些瑟瑟發抖,将身上的外袍又緊了幾分。
溫玉濃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
身後忽地傳來一些怪異的動靜。
咯吱…咯吱…
江藏生回眸一看,登時發怵。
昏暗的地方,那原本四肢落地的巨獸,竟如同個人那般,緩緩站了起來。
伴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三米高的巨獸,身形宛若縮水一般,退至到了九尺。利爪藏進厚掌當中,臉毛與身負的皮毛也一點點褪去,露出一張五官深刻的面龐。
那人一身灰藍色無袖上衣,裸.露出胸膛與臂膀,都生着流暢富實的肌肉,一雙淺棕色的眼眸藏在眉下的陰翳當中,有些辨不分明。
江藏生看清了巨獸變化後的模樣,又是一驚,他也知曉自己身穿的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可每每經曆這些場面,還是會一次次地膽顫心驚。
那巨獸化作的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又低垂着眼眸,朝着山洞中走。
這樣罕見的外貌,令江藏生對此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眼前的,正是他之前在客棧見過的那名“番邦人”。
初次見面,就一副好似認識他的模樣。回想溫玉濃那咬牙切齒、恨不能生吞活剝了他的神情。
這世上,難不成還真有一位得罪了溫玉濃,又與他同名同姓,還相貌一緻的“江少爺”?
江藏生的腦子裡閃過一些東西。
那是幾日前,柳芸兒說與他聽的故事,那故事中,就有個為了跟愛戀的狐妖私奔,而禍害了别人的“江少爺”,而那故事中被禍害了的倒黴蛋,正是姓“溫”。
想到這層,他又頓時覺得事情變得有些荒誕。
世上又哪有這樣的巧合。
可,他人都到這個世界來了,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溫玉濃背對着他,長身玉立,身上的紫袍不染一塵,一隻手搭在那佩劍的劍柄上,手指不耐地摩挲着,好似在壓抑着什麼。
江藏生弱弱喚了聲,“溫公子。”
誰知,面前的人聽了這個稱呼,竟真回了頭看他。
那眼神頗是不耐,有些泛白的唇緊抿着。
江藏生說不出此刻的心情,想了想,輕聲問:“我們,要在此處過夜嗎?”
溫玉濃正是心中躁郁,聞言隻覺他在說廢話,轉過頭根本不想理他。
洞内燃起了篝火,驅散了一些冷意。
正值多雨時節,石壁上生着的青苔,沁出冰涼的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跌落。
那巨獸化作的男子,不知從何取出一塊裘皮,鋪展到地面。
溫玉濃取下佩劍,一隻手拽着江藏生,将他往裘皮上摔,那身外袍頓時散了開,大半個身子都露了出來。
江藏生顧不得疼痛,擡頭間,正巧看見溫玉濃解着腰帶,目光深深地望着他。他吓得裹緊衣袍往後縮去,“你要幹什麼!”
溫玉濃眉心煩亂地蹙着,“以防你亂跑,還是将你捆起來,我才能安心。”
他蹲下身子,托住了江藏生的腳踝,将人扯了出來,用手裡的腰帶,将他的雙腿綁在了一起。
江藏生明白了他在做什麼,也不反抗了,乖乖做個階下囚。溫玉濃綁住了他的雙腿,猶嫌不夠,又解開發帶,挾住他的手腕也反綁了起來。
江藏生動彈不得,擡起頭來,“我有些渴。”
溫玉濃低頭看他,“麻煩。”
這世族的公子,哪裡伺候過什麼人,他取出水囊,揪住江藏生的後頸,将水粗魯地往他的嘴裡灌。
江藏生被嗆得直咳嗽,他偏頭躲,那溢出的水,就将他胸口散開的衣襟也完全打濕了。
他忙說:“不……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