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從白淨谷狹長的谷口吹來,像是沉澱了萬年之久,草木的腐朽和青苔的苦澀交織着。
楚歌頓然覺得全身泛涼,她眸光一沉,再次祭出搖光劍,劍芒有些黯淡。
像是随意般朝着空中輕輕劃了兩下,劍影融入天空,消弭。
她提着劍,一身白衣被金色的天染了大半,輕笑道:“這麼想殺我?”
“那當然。”
“為什麼?”楚歌看着她,深不可測的眼眸仿佛要将她吞沒,顧不渝感覺呼吸一窒,自己好像要溺死在對方的眼眸裡了。
她強硬道:“單純看你不爽。”
“哦。”
看到楚歌淡然處之的态度,原本就心中窩火的顧不渝俄頃有了燎原之勢,又是這樣,永遠都是這副漠然臉色。
憑什麼夢裡的你會流淚會痛苦會脆弱,甚至會心疼廢物徒弟,現在卻全然不覺,在你眼裡我難道隻是跳梁小醜嗎?
隻見她身形一躍,全身的魔氣彙聚在此,九條黑色的巨龍騰空而下,排山倒海般奔向楚歌那邊,嗜血刀紅光大盛,殺意近乎溢出的刀意裹挾着,猛地朝楚歌的胸前刺去。
楚歌擺出臨敵的姿勢,搖光劍劍指着這邊,寒光四射。
淩空将近時刻,嗜血刀卻毫無阻攔地刺透了衣襟、皮膚、胸口,血蔓了出來,銀色的雲紋暈成紅雲。
怎麼會?
顧不渝呆滞了,怎麼會?
嗜血刀就這麼輕巧地刺進了胸口,楚歌胸口的血迹像是徒然生出的一朵彼岸花,搖光劍也癱軟在地上,黯然失色。
她簡直要忘了手中的動作,蓦然擡頭,看到了楚歌眼睛裡的決然,很美,嘴角的笑意,很淺。
鮮血吐在沙石上,像朵嬌豔的小紅花。
一句輕飄飄的“你赢了”灌入耳中,很輕柔也很不屑。
在顧不渝看來,這簡直就是在嘲諷。
哐當一聲,刀掉了下來。
“誰,誰讓你讓着我的!”顧不渝雙目充血,咬牙切齒地怒吼着,兩隻手揪着她的領子,嗜血刀早就丢在一邊,和旁邊的搖光劍狠狠地撞了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說啊!我能赢你的,你憑什麼讓着我!你知道我為了赢過你付出了多少嗎?”顧不渝用力地搖晃着楚歌,她的手上沾上了楚歌的血,是熱的,原來再冷的人,血也是滾燙的。
赢過楚歌一直是她的人生追求,但她從來沒想要這樣的收尾。
“你起來,我們再來一局,堂堂正正的,我不算計你了,也不要你施舍的勝利!”顧不渝像是瘋了一樣,全身的魔氣像點燃的稻草,不要命地燃燒着。
楚歌沒說話,隻是盯着她,注意到顧不渝黑沉沉的袖子順着手臂滑下,青筋在肌膚下暴起,充血的肌肉上紅蜘蛛般的疤痕仿佛活了一般,起伏着。
楚歌撇過眼,不看她。
顧不渝來不及發作,隻瞥見寒風吹亂了楚歌額角的青絲,嘴角的血絲悄悄幹涸,一切情緒都淩亂在風中,飄散。
“先别死,我們打完再死。”顧不渝近乎頹然地跪坐在地上,忽然發現手臂上濕潤溫熱,是眼淚,還是自己的。
“楚歌你快起來,你該死的把我氣哭了!”顧不渝抹了兩把眼淚,嘟囔着。
“最煩你們這種狡猾的人了,連死都不放過欺負人,你就這麼想壓我一頭。”
“顧不渝。”楚歌輕喚了她的名字,像是有魔力般,顧不渝直接停止了抱怨,愣神看她,眼角的淚痕還沒擦幹。
“你真的好吵。”楚歌白玉般的臉龐透露着蒼白和脆弱,像一片雪花那樣脆弱。
“你沒死!我們再來?”顧不渝小心地提出要求,生怕楚歌死得太快。
“你有病?”楚歌白了她一眼,敢情這傻子哭了這麼久還真是想再打一架。
“不想打。”
楚歌懶懶地靠在她身上,擡起手,纖細白嫩的指尖撫過顧不渝的胸口,指尖傳遞柔軟的觸感,顧不渝的心率直接爆表,漲紅了臉,從臉頰紅到耳根。
“你幹什麼?”顧不渝一臉驚恐地看着她,露出了狗子你變了的表情,立刻變得結結巴巴,“就就算本座很想和你打,也不會接受出賣色相的!”
楚歌直接被氣笑了,那雙眼睛了然地看着她,仿佛在說我什麼都知道了,血更多地從胸口流出來:“你腦子裡裝的什麼啊?才會想到這一層,顧不渝你真的很裝。”
“你。”顧不渝來不及反駁,猛然覺得心髒一痛,鐵鏽味的血湧出喉嚨,體内的血幾乎倒流,一股力量卷入她的心,全身浮現了金色的紋絡,陌生的符咒環繞在她的眼前,像金色的水波,流動着。
那金色的紋絡先是擴展開來,在她眼前高速轉了一圈,緊接着又是一縮,緊緊地貼着顧不渝,像是要烙進她的骨骼裡。
顧不渝那雙細長的眼睜得大大的,她手捂着胸口,嘴角流下鮮豔的血:“你怎麼不講武德。”
“顧不渝你很懂我,你這麼懂我,為何不知防範我,不是你說我就算死也要壓你一頭嗎?你怎麼說完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