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過了鄰居大叔給的螺蛳粉後,我總是會有意無意的想起他。想起他幫我查看監控器時操作手機應用笨拙的樣子,想起他遞給我螺蛳粉時催着我趕快回家吃飯的神情,還有他主動幫我保管快遞時的心思。每天早上出門路過他家門前時,我不再畏懼那道藍色的光束,反而覺得沒什麼了。我心裡好像一種聲音在說,這不是窺探,而是證明我存在的痕迹。
不過知道了大叔應該是話劇演員後,也有些能理解他作息不規律的原因了。畢竟人家從事的不是我這種早九晚十的工作,所以晚上有閑暇去運動也就說得通了。看着我日漸隆起的小肚腩,我又何嘗不想抽時間去運動運動呢。要怪就隻能怪我把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給了工作,結果等到了休息時間,早就沒那個力氣去鍛煉了。在賺錢面前,其他都不足為道了。
因此我們能碰面的機會并不多,隻是偶爾在我下班回來後等電梯的時候碰到過幾次。每次碰面,我都會簡單的跟他打個招呼。相應的,他也會朝我點點頭,嘴角總是挂着淺淺的微笑。幾次下來,大叔看到我時的眼神也漸漸不再閃躲,我們之間的相處也變得自然起來。随着偶遇的次數增多,我心底冒出一種好像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的感受,盡管彼此之間了解的并不多。
大叔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這個疑問總是會時不時的在腦海中浮現。于是我抱着這樣的想法,度過一個又一個普通而又忙碌的日子。隻是現在這些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日子不再那麼枯燥無味,因為生活中還有一個問題等着我親自去揭開真相。
我開始期待周末的來臨,期待在超市收銀台前的偶遇。我想如果大叔又看到我雙手拿滿了東西,肯定會幫忙按亮電梯的開關鍵吧。
我也期待在無意間經過那間咖啡廳時,落地窗前的長椅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可能正認真的觀察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也可能埋頭在筆記本上記錄着什麼。而我則會偷偷的藏在行人之中,不緊不慢的走着,思忖着他會不會看到我。還有那雙看着我的眸子,眼神裡流露出的是炙熱還是冷淡。
好在大叔中斷了一周的夜間鍛煉又恢複了,因此縱使沒機會在外面碰到他,我還是能夠了解他的近況。因此當夜幕降臨夜深人靜時,我總會關上房間的燈,躲在窗簾後面偷瞄着在樓下院子裡來回跑圈的人。大叔每次運動期間幾乎沒有停歇,像是有渾身的力氣使不完似的。看着他努力維持身型的樣子,我真的有些嫉妒。因為我也想成為那樣的人,為了夢想随時做好準備。
除了深夜的窺視,下班回到家或在周末不出門的時候,我可以什麼都不做,就那麼蜷縮在卧室的沙發椅上。身體緊貼着牆壁,聽着大叔循環播放了無數遍的《單車》。任憑思緒随意的飛揚,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青春的年華。當太陽早早升起,白天漸漸變長,每天踏着晨曦出門這件事,好像也變得不那麼困難了。
這是普通的工作日的一天,早上出門時明明萬裡晴空,但誰曾想一場大雨卻在晚高峰時悄然而至。盡管悶熱的夏日下一場雨也是蠻舒服的,但對于忙成狗的社畜來說卻不是十分友好。不過導緻這一切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我沒帶傘。不出所料的是,地鐵出站口早已擠滿了和我同病相憐的打工人。大雨嘩啦啦的下着,從聲音完全可以判斷出來此刻的降雨量還是非常大的。
看着陰郁的天空,我想我也隻能頂着雨回去了。為了更詳細的判斷此時的降雨量,我努力從人群的縫隙中擠到門口。我站在地鐵出站口向外遠眺着,大雨傾盆大雨而下的聲音更覺得刺耳。大雨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随着夜色漸深越下越大。
“哎,看樣子我隻能頂雨回去了。”
好在地鐵距離我家隻要五分鐘的路程,如果快點跑回去的話,可能身上也不會濕的特别徹底吧。衣服濕了倒是沒什麼,就怕包也濕透了可就糟糕了。這個包可是我這個房奴攢了好幾個月,才狠下心買下來的啊。一想到這兒,我的心裡就覺得特别苦悶。
“哎,誰讓我沒帶傘呢!我活該倒黴吧!”
我真的很想抱怨抱怨上天,為什麼偏偏選在這樣一個對于大部分社畜都算是最讨厭的下班時候下雨呢?不過怨天尤人也沒什麼用,畢竟導緻這一切的還是我自己,誰讓我出門前沒好好看看天氣預報呢!
“小麥,你下班了啊?”
“嗯?”
正在發愁的我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是既熟悉又陌生。原本耷拉着腦袋的我猛地擡起頭來,我睜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這個人。隻見一個穿着白色棉質T恤和米色運動短褲的男人正站在我面前,而這個人正是那個住在我隔壁的鄰居大叔!
“您今天出門了啊。”當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時,我趕忙假裝寒暄起來。
“是的,有點事要忙就出去了一趟。”
“哦…”我下意識的回複道,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隻得開始抱怨起糟糕的天氣。“這雨下的可真大啊。”
“是啊,不過你為什麼站在這不回家啊?”
“我…我忘帶傘了。”我将額前可有可無的碎發捋到耳後,尴尬的回答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大叔說着将背在身後的背包挪到胸前,擡頭看着天空接着說道。“看來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話,這把雨傘給你。”大叔說罷拉開背包拉鍊将一把深灰條紋相間的雨傘塞進我的手裡,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嗯?”除了驚訝和不知所措,我說不出第二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