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除夕這一天,父親這邊的親戚再一次聚集到一起。年夜飯吃得我也味如嚼蠟,無外乎就是被長輩催婚了,外加問你這一年賺了多少錢。無論我賺了多少錢,還不都被鋼筋混凝土鑄就的那間一室一廳給吃掉了。
坐在隔了幾個位置的小叔叔再一次向我發難:“新新,你都三十好幾了,也該結婚了。你看你小妹二胎都上幼兒園了。你不是在什麼IT公司上班嘛,男的那麼多,怎麼就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啊?我看啊,還是你眼光太高了。”
小叔叔的媳婦随即附和:“是啊,是啊,肯定是新新眼光太高。你不能眼高手低啊,湊合一個也行啊!”
我心想我湊合什麼啊,他們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怎麼當初非要給女兒找一戶有錢人呢,硬是把妹妹當年偷偷從高中起談了好多年的男朋友給攪黃了。為什麼他們的女兒就可以找一個乘龍快婿,而我就非得湊合呢?
當然我也承認柳東、何嘉嘉這一衆IT男都很優秀,各個工作沒幾年就跟大學時談的女朋友結了婚。當然也有像何嘉嘉這樣,工作後跟同事看對眼的。不過無論是哪種情況,他們都算是早早的進入了婚姻的殿堂,哪還有我什麼事啊?
席間,父親的臉一直闆着,嚴肅的很。他并沒有幫我說話,而是母親将話茬兒接了過去,聊起了小叔叔的外孫子。小叔叔老兩口瞬間變得眉開眼笑,聊起馬上要上小學的外孫更是停不下來,我也算是能暫時歇口氣。
一頓不鹹不淡的年夜飯吃完,待到了初一初二,我又不得不硬着頭皮去各個親戚家拜年。當然大家看到我都是滿目愁容,好似我至今未婚這事為整個麥家帶來了多大恥辱。
我想如果我家有祖墳的話,待我走的那一天怕是沒有資格進去喽。無子無孫更無伴侶的我,連幫自己擡棺材的人都沒有。也許從這個角度來看,我這個人也是太糟糕了吧。
過完初二,我真是恨不得立馬收拾行李回北京。可是已經買了初七返程的火車票,臨時改簽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好在我的高中好友任絲辰回老家過年,算是把我從苦海中救了出來。我們約在一家燒烤店見面。
“絲辰,你來得好早!”我笑着将椅子拉開坐下。
“咳,也沒來多一會兒,”任絲辰說着将菜單遞給我,“快看看想吃什麼。”
“那我就不客氣了。”
點好餐,我們閑聊起來。
“小新,你還記得這家店嗎?”
我點點頭:“當然。”
“不好意思啊,去年給你帶去很多麻煩。”
我擺擺手:“沒事,我知道你也是為我着想。不過我們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所以絲辰你也别太在意了。”
“真的嗎?”任絲辰頓了頓,“真的什麼都沒有?”
聽任絲辰這麼一說,我心中不禁一顫。莫非季傑這個大嘴巴曾經跟任絲辰透露過什麼?
“真的什麼都沒有…我們之間就是普通的工作關系,因為工作,見過幾次罷了。再說了,你學長找到了真命天女,也順利結婚不是好事嘛!你該祝福才對…”
任絲辰聽了我的解釋,好似放下心來。
“也是,你聽說了吧,他妻子好像是他們公司某個老總的閨女。女方的家境必定殷實得很,這下季傑的前途算是一片光明了。隻要小兩口好好過日子,怕是這輩子也沒什麼後顧之憂了。”任絲辰感慨道。
“是啊,是啊。人家是大樹底下好乘涼,這輩子算是妥了。”我随意附和道。
“好了,好了,咱不說這些了。”任絲辰說罷朝服務生揮了揮手:“帥哥,來兩紮啤酒!”
“燒烤就啤酒,越吃越有啊!不過絲辰,你現在能喝酒嗎?”
“當然能了,孩子早就斷奶了。咱們今天就來個不醉不休!”
盡管一紮的啤酒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可長期在外國生活工作的任絲辰就不一樣了,如果老外之間沒有酒桌文化,她的小酒量怕是承受不住滿滿一紮的啤酒。
很快,服務生将兩紮啤酒端了上來。
“這一紮這麼多嗎?”任絲辰盯着眼前的啤酒愣了一下。
“對,就是這麼多。你不會是忘了吧?去年你自己還親自點過呢!”
“啊?當時…當時也不是我喝的啊,所以沒什麼印象了…”
“咳,沒事,你喝不下的話,就倒給我吧。我來喝!”
“小新,你行嗎?可得悠着點兒。”
“沒問題!”
一頓飯吃下來,一直吃到了晚上八九點。待送走已經暈暈乎乎的任絲辰,我獨自一人走在餐廳外的馬路上。盡管夜已深,但商廈廣場上仍是人來人往。人們穿着喜慶的服裝,三五成群的走着。他們的臉上無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沉浸在佳節的喜慶之中。
而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此刻我的心境就是真的很想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