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帶着衆人拿起家夥幫忙獵鼍,給本地人留個好印象。
熱帶沙漠結合大型河流有利也有弊,利在可以種植更多谷物,養活更多人口,弊在每天都能看到鳄魚龇牙。
将河流中的鼍都獵殺後,獻與迦梨互相打量起對方,獻驚豔于對方的美貌,雖然很黑——熱帶就沒有不黑的,獻自己都曬成黑炭了——但五官很好看,迦梨則驚訝于獻的年齡,這臉看着是個幼崽吧。
盡管語言不通,但經過獵鼍之事,可以确定獻等人沒有惡意,迦梨邀請衆人前往聚落。
進入聚落時,獻下意識觀察聚落的規模與街道上往來的人與禽畜,這是她目前為止見到的規模最大的聚落,人口将近兩千。
獻将自己穿着草履的鞋從一坨屎上挪開,後悔穿履了。
聚落人多熱鬧且方便,但也有其它問題,人多,養的禽畜也多,人畜一多,地面衛生程度也會暴跌。
見到獻踩到屎,迦梨将獻帶到一處水坑前讓獻洗腳。
獻一邊洗腳一邊觀察周圍的建築,建築都一個風格,以草混合泥做成磚再壘成房子,房子大小也差不多,往來的人衣着也差不多,要麼腦袋上裹一塊布防止腦袋被太陽曬炸,要麼身上披樹葉遮擋過于炙熱的陽光。
熱帶四季如夏讓人不需要為禦寒而穿衣,但過于炙熱的陽光也讓人必須在身上穿點什麼,避免曬死人。
行人身上的肉量也差不多,但比起日旸之地的人,這裡的人普遍偏瘦,個頭也矮一些,獻推測與飲食有關。
沙漠中的河流淤泥土這麼方便農業,雖然純靠農業還是不夠吃,但也會對飲食結構造成影響,谷物占比一高,人的身高便會下降,便如曾經的鹽澤部。
洗了腳,獻跟着迦梨來到一處地方,從迦梨的動作與屋子的情況來看,是給客人們住的。
獻不客氣的将行囊放進去,草和泥做成的泥磚雖然讓人懷疑能否扛住雨季,但确實陰涼,也比船上舒服,衆人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再醒來時暮色四合。
聚落裡也準備好了對衆人的宴享。
獻坐到篝火旁,看着聚落準備的食物,不出所料,一半是稻飯,剩下一半大部分是各種水果,少部分是肉類,肉類又以魚肉為主,獸肉很少。
獻記得,熱帶地區的居民不知為何,比起獸肉更喜歡魚肉——雖然溫帶也很喜歡,魚肉吃起來不費牙,但喜歡魚肉也不讨厭獸肉,而熱帶居民則是喜歡魚肉且不喜歡獸肉,實在沒魚肉吃才吃獸肉。
因此招待客人時,看魚肉的分量便知道對客人的重視程度。
獻滿意的學着本地人的模樣拿起烤熟的鹹魚與新鮮水果食用,語言不通沒關系,表達出對食物的喜愛準沒錯。
鹹魚味道很正常,水果大抵因為熱帶陽光熱烈也很甜,但稻飯....衆人吃得眉頭直抽,這裡頭究竟加了多少香草葉子?這是吃飯還是香草葉飯?味道是不是太刺激了?
一場語言不通但賓主盡歡的宴享後,衆人在聚落裡留了下來,一邊學習語言一邊幫忙幹活,滿意的看到聚落裡有紡織業,布匹不僅多,甚至有染色的布料。
獻更是留意到聚落裡的人内部有十幾個細分的群體,每個小群體以一位共同的祖母為源頭聚居在聚落在一塊區域,一起生活一起吃飯,但聚落有什麼大事時,不同聚落的大人又會一起參加。
聚落裡養着很多禽畜,雞鴨豚都有,都是養着吃的,除了牛,從牛背上的痕迹來看,這些牛不是養來吃的,而是用來馱東西,獻推測這個聚落與其它地方經常有貿易往來,而對外獲取的東西,大概率是鹽,可能還有鹹魚。
衆人觀察聚落時,迦梨也在觀察衆人,品嘗過獻送的鹽便差不多猜到這些夫諸為何而來,因而積極教導獻等人學習語言,不時給獻送東西。
麻布、用來給布染色的植物、稻、豚牛、增加食物滋味的香料(胡椒)....尤其是香料,迦梨特别做了一份烤肉,撒上香料送給獻。
本來慢悠悠學語言的獻在品嘗完烤肉後不到五天就掌握了初步交流的語言,旋即同迦梨說起自己的來處,以及日旸之地離此有多遠。
雖然從衆人的模樣猜到對方來的地方很遙遠,但沒想到這麼遙遠的迦梨:“....”
好一會,迦梨道:“汝希望來日交換時能到河流下遊,入海的地方?”
獻點頭如搗蒜,真聰明。
船隊可以為了探索而跑到河流中上遊來,但每次都逆流而上就不值當了,反正迦梨的聚落在河流上遊,順流而下很方便,何不自己将貨物送到下遊,船隊在海邊進行交換?
反正你們平時也用牛馱運貨物與其它地方貿易,如今不過是往南運。
迦梨想了想,也沒覺得這有多麻煩,跑哪貿易不是跑,便問:“汝想換什麼?”
如此遙遠的距離,她實在想不出換什麼才能劃算,感覺不管換什麼都不夠路途上的口糧。
獻答:“麻布。”
雖然很饞香料,但香料不能當飯吃,而麻布是編織漁網的材料,有更多漁網就能捕獲更多魚群,如此才能彌補路上的口糧消耗。除了麻布,不論換什麼都不劃算。
“汝等需要多少麻布?”
獻答:“汝等有多少,吾等都要。”
迦梨不解。“汝等要這麼多麻布做什麼?”
“織漁網。”
不知是農業條件太便利還是沒有日旸之地與湟水下遊那樣魚汛的緣故,本地沒有點出漁網這一技術,不論是内陸還是沿海捕魚都是釣魚,自然也不會有對應的語言,因此獻一邊說一邊在地上寫下日旸之地的圖畫文字。
雖然沒學過,但圖畫文字的優點是它像表意圖畫多過表意文字,迦梨能通過圖畫分析漁網是做什麼的,立時猜到對方為何跑這麼遠還能劃算。
若麻布是織網的材料,可以獲得很多魚獲,隻要魚獲足夠豐富就能抵償路途上的口糧消耗。
當然,紡織并非難事,每個地方每個部落都會,但紡織需要耗費很多人力,日旸之地的人力不夠用,若能通過其它方式換來更多麻布,節省人力,何樂而不為?
迦梨看着地上的圖畫文字,問:“可以教吾織漁網嗎?吾可以送汝很多香料。”
自然是可以的,這又不是保密技術——也沒法保密,原始部落之間換親、遷徙的生活模式決定技術保密根本不可能,任何一項技術發明出來後隻要證明有用,都會以驚人的速度擴散——但獻也事先聲明:“汝這邊沒有魚汛,織漁網未必有日旸之地的收獲。”
迦梨道:“收獲比魚線釣魚多便可。”
獻很大方的告訴了對方怎麼織漁網,然後完成了與本地聚落的貿易,在補給後決定繼續逆流而上。
在船隊離開時聚落對慷慨的客人除去補給,也給了其它禮物,十筐顔色漂亮的石頭、五筐香料(胡椒)。
石頭被衆人扔去底艙充當壓艙石,香料則是每個人每日分配兩粒——不這麼分配,等回到日旸之地時肯定吃光了。
河流更上遊的地方,熱帶雨林與熱帶沙漠河流的氣候逐漸被純然的沙漠取代,河流淤泥減少,部落越來越小,人口越來越少,見此,衆人終于折返,順流而下,再次回到迦梨聚落,補給,再換了一批布與三筐香料,并得知迦梨聚落在準備南下與南方三角洲的部落接觸,為來日的貿易做準備。
獻表達了祝賀後繼續順流而下,回到海邊,與海邊等待的六條船彙合,繼續向西。
根據多貝群島的鲛人所言,繼續向西有一片土壤肥沃,人口稠密的土地。
在海上行駛不知多少日夜,看熱帶雨林風景看到吐後,船隊穿過鲛人說的海峽,來到一片與墜星海一般三面被陸地環繞的海洋。
海洋一邊是熱帶雨林一邊是熱帶草原,景色截然不同的同時在人口稀少這方面出奇一緻,船隊愣是沒找到可以貿易的對像,隻能硬着頭皮繼續走,來到一片三角洲。
兩條發源陸地深處群山的大河自此入海,沖刷出一片連接起來的三角洲。
三角洲地區的人們以漁獵為生,人口....反正衆人覺得這一趟虧了,就這麼點人能紡織多少麻布?
衆人失望不已,但船隊跑了這麼久再不修整就要散架了,隻能找了個地方安頓,用鹽與本地人換魚與谷物充饑,吃飽後伐木修船,決定船修好了就走。
十日後。
雙月升起,疲憊不堪的衆人停下手裡的活,走到篝火邊排隊打飯。
獻用可以洗臉的陶盆打了一份食物,兩條魚、半隻野鴨以及....獻眯眼,伸手從稻飯裡抓起一粒綠色的圓形谷物,問做飯的人。“這什麼東西?”
做飯的大人看了眼。“不認識。”
已經吃上的大人們瞪大眼睛,不認識的東西你往陶釜裡烹饪,不怕吃死人嗎?
大人解釋道:“這是從本地部落那換來的,吾看到他們自己也在吃。”
雖然不認識,但肯定沒毒。
衆人這才放心,放心扒飯。
獻卻沒罷休,将綠色顆粒放進嘴裡咀嚼,味道比稻飯好吃,煮熟後也比稻飯易嚼:“本地人可曾言此物産量多少?何時種植何時收獲?”
做飯大人:“....”吾問這些幹嗎?
獻無語道:“若産量可觀,可帶回日旸之地與大平原嘗試能否種植,若産量不可觀,但與黍粟稻的種植時間錯開,也可帶回嘗試能否種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