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一臉無奈麻木的任親。
阿母什麼都好,就是太喜歡親自己與阿父了。
早上起來要親兩口,有事要親兩口,沒事更要親兩口。
鲛童漂亮的小臉一臉擺爛的無奈麻木更可愛,圖南忍不住又是一頓親。
陸地上鲛人本就少見,這倆還這麼不要臉,大庭廣衆親親我我,從藜很難不留意到這對母女。
再看圖南的黑發藍眼,鲛童美得不像話的容貌,判斷身份再容易不過。
從藜拿着一碗茶湯一邊喝一邊走到圖南面前打招呼。“足下也來上香?”
圖南笑答:“還有借宿,今天恰好休息,想在神廟賞景。”
風神廟周圍都會栽種四時果樹,确保每個時令都有果子吃,但果樹也會開花,每個時令都有不同花可賞的風神廟很自然的成為各地的景點。
但今天休息?
從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别以為她不知道,縣令一天隻工作一個時辰,哪天不是休息日?
“風神廟借宿的規矩……”
圖南一臉理解。“我懂,要給錢,且不能有總角以上的男性,後者錢再多也不招待,我今天隻和魚崽來的,情人沒來。”
雖然風神廟的規矩聽起來有點奇怪,但做為一個延續幾千年的組織,它的每條規矩都不是一拍腦袋定下來的。
不允許總角以上的男性借宿亦是如此。
宗教廟宇允許旅客借宿是很尋常的事,但是,那些女性出家人的廟宇裡,往往會因此淪為娼人,而男性出家的廟宇,要麼鬧出強迫女香客與出家人找女人的醜聞,要麼就是也做娼,為上層貴族女子提供服務。
真正清白的廟宇也有,但數量之稀少……不提也罷。
風神教的廟宇裡雖然多是女童,但很多雄性動物最大的特點就是百無禁忌,女人可,男人亦可,男童女童更可。
雖然一些風神教徒的私生活浪得沒邊,腳踩幾十條船,未婚的,已婚的,隻要長得漂亮,生冷不忌。但做為宗教,風神教的宗旨是救人,不是做童妓生意,教徒在外面浪無所謂,但廟宇内的風氣不能浪,幹脆禁止可能搞事的所有男性借宿。
至于男性旅人不想露宿野外怎麼辦,風神廟不清修,廟宇都是修建在有人的城邑聚落,周圍找找,肯定有客舍,條件會差點,但出門在外,有的住就行,挑什麼?
在陸地上遊曆過多年的圖南很理解風神廟的做法。
她也早有準備,不論是她還是魚崽都符合借宿條件。
從藜皺了皺眉,總覺得這家夥不是心血來潮來上香賞景,且就算要上香,鲛人信仰的也是海神。
“那不知足下夕食想吃什麼?”
圖南笑答:“我跟你們一起吃,你們吃什麼我和棠吃什麼。”
從藜:“……”你差那倆錢嗎?摳門。
然蚊子腿也是肉,從藜還是拉住一名女童,讓她帶人去收拾客房,自己帶圖南去上香。
圖南抱着棠跟着從藜走向大殿。“燃料很珍貴,你教他們的知識,他們就算記住了也做不到。”
從藜淡定道。“我知道,他們都是手停口停的普通人,而采集燃料需要耗費大量時間,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與精力分給采集燃料。”
“那你還教這些?”
“他們仍舊會喝生水吃冷食,但他們生病時,他們會知道為什麼,而非懵懂無知的承受痛苦。”
圖南感慨道:“清醒的承受痛苦可比懵懂無知的承受痛苦更痛苦。”
“是的。”從藜贊同。“但清醒才有希望改變,即便希望渺茫。”
風神廟的大殿非常輝煌,高達三十餘丈,擡頭仰望神像,脖子幾乎仰斷。
因為貧窮,神像為木胎泥塑,但匠人手藝很好,神像面目栩栩如生。
穿着藍色華服頭戴卷羊皮冠,生的眉目英氣,偏中性的女神無悲無喜的俯瞰着衆生,與其它宗教的神像是完全不同的人間煙火。
圖南花十枚貝買了最便宜的一束香插在香爐上,仰望神像,莫名感覺神像的容貌似曾相識。
上了香,圖南讓棠自己去玩,自己繼續在從藜的陪伴下溜達,出了大殿在一處庭院裡看到一群稚童在曬谷物,其中有兩名男童,疑惑道:“風神廟不是隻收女嬰女童嗎?”
從藜看了眼男童。“他們不是棄嬰,是教徒的子嗣,風神教禁婚嫁,但允許教徒找情人生崽,不過,養崽很累,而且母親帶崽付出的勞動被所有人視為理所當然,做的不好該罵,做得好是應該的。”
圖南無語道:“這種做法真的不會讓人逆反嗎?”
從藜道:“逆反了,所以他們才出現在這,大部分教徒不喜歡自己養崽,都是交給神廟養,自己負責給生活費,定期探望。”
圖南若有所思:“聽起來很省事。”
這可比家庭照顧……好吧,對族群來說,成本很低,但對家庭而言,成本很高,家庭婦女照顧幼崽是免費服務,神廟是收費的,免費對收費,哪怕隻收一厘,免費的都是最劃算的。
從藜道:“那是當然,神廟要的生活費隻是足夠幼崽吃飽的口糧,教徒都付得起。”
圖南挑眉:“也就是說,教育不花錢?”
從藜理所當然道。“你教育你姐妹的幼崽會收費?”
圖南瞬懂。
随着天色漸晚,幼崽們陸續向廚房而去,圖南很快感覺到不對。
女嬰女童是不是太多了?
光她見到的都超過兩百了。
或許是從其它地方轉移過來的?
一座風神廟撿的女嬰太多,自己負擔不起就會分一部分給有餘力的神廟。
圖南抱着一絲希望的向從藜求證。“這麼多幼崽有多少是從其它地方轉移過來的?”
從藜訝異的看着圖南。
圖南心中咯噔了下。“不是其它地方轉來的?”
從藜殘忍戳破圖南的希望:“她們都是本地棄嬰。”
圖南不可思異:“不應該啊,望雲縣最近發展得這麼好,我看很多農戶每個月都能吃三五回雞。”
從藜沉默一瞬,提醒:“你是不是忘了海國規定的生育歲數?”
“夫諸三十歲前不許結婚生崽,怎麼了?”
“生了會怎樣?”
“罰金……”圖南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
從藜道:“她們的父母交不起罰款。”
“那為何違法?”
“多子多孫是福。”
“那為何要扔掉嬰兒?”
“沒錢交罰金。”
“那為何要違……不對,我怎麼陷入雞生蛋蛋生雞的邏輯陷阱了?晚婚是會要命嗎?”
“不會,但女孩養着一直不出嫁要吃飯的,早點嫁出去能省一份口糧。”
很實在的考慮,圖南噎了下。“那夫家知道自己交不起罰金,為何還要生?”
從藜理所當然回答。“交不起罰金可以把嬰兒扔了。”
圖南:“那怎麼不打掉?孕婦懷孕期間勞動能力大減,多耽誤事啊。”
“打多了傷身,會失去生育能力,大部分男人娶不起第二個妻子?”
“女人願意這樣生一個扔一個?晚幾歲圓房生的幼崽更健康,還能留下來。”
從藜反問:“足下怎麼會認為她們能拒絕男人的需求?”
圖南反應了過來。“婚内強女幹。”
從藜點頭。
圖南看着女童們,思考片刻,問:“女嬰被你們撿了,男嬰呢?殺嬰在海國法律中可是殺人罪。”
從藜莞爾:“男嬰有三成交了罰金。”
“不是沒錢嗎?”
“所以隻是三成家庭從牙縫裡擠出了罰金。”
“剩下七成呢?”她非得給那些人普普法。
看出圖南想什麼,從藜笑着搖頭。“嬰兒很容易夭折的,吃的少,哭得太久,被褥沒蓋好吹了冷風,都會夭折,若這樣便是殺人,那這世上便沒幾個人沒殺過人。”
圖南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