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當無念再次醒來,他發現右手緊握他的靈劍。靈劍劍背,多了一片白色的紋。那些紋看上去就像是寂滅嶺開啟時決鬥場地面上的紫色圖案,隻不過它是白色的。
但他也來不及去觀摩什麼寂滅之域,因為他看見了旁邊躺着的風霜。
風霜肉眼可見的虛弱,嘴唇已經是烏紫色,臉色也是蒼白。
無念睜大雙眼,在他身邊坐下,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自己的雙腿上,呼喚着:“風霜?”
風霜一點點睜開他的眼睛,而他的雙眸也正在注視着無念,眼中閃爍着難言的情緒。
無念已經注意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為什麼風霜在被丢在這裡之後,卻沒人來限制他。不怕他真的赢下百場離開?
“他們下了毒。”風霜低聲。
什麼時候下的呢?或許是在要百場的時候吧,被注意到了。
隻要一動用靈力便會開始運行的毒,但在寂滅嶺運行靈力在所難免。對于一個已經被陷害受傷的人,還帶着一個幾乎沒什麼靈力的“拖油瓶”,這毒怕是十分有效的吧。
隻要毒發便會開始慢慢虛弱,如果能在中間被怪殺死兩人那就最好了。
風霜在半路或許也意識到了,也或許更早,才會将那早已準備好的紙條塞給無念。
那些人,是不會讓風霜走出去的。
隻是他們也沒想到風霜最後能走到寂滅嶺盡頭。
無念是安全了,風霜卻也确實倒在了黎明的前夜。
什麼是命運的無法違逆——隻需要惡者的一雙手,便能将命運的齒輪推向他們想要的終點。
“風霜!你堅持住!咱們出去找醫生……”無念道。
“來不及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風霜聲音慢慢虛弱下去,身體的舊傷,猛烈的毒,都在摧殘着他的身軀。
他将左手的一枚戒指取下:“這個儲物戒指你拿着……裡面有一柄翡翠色的小劍,是風劍宗的信物,可以帶給無懼……裡面還有能洗筋伐髓祝你修煉的丹藥,你可以如願變強了。”
“有沒有藥,我找出來救你!”無念輕聲哭喊着,碰上戒指。
風霜沒有說話,握住無念的小手,将戒指輕輕帶在他的右手食指。儲物戒指也自動縮小成他的指頭大小,完美貼合。
而帶戒指這個動作似乎耗費了他的所有力氣,風霜微笑着望向無念,無力的手從無念手中滑落。
“風霜!”
無念哭泣着,但很快擦幹了眼淚。他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一定要去霍爾國,找到風霜的兒子,将劍與父親的話傳達過去。
無念撫摸着風霜給他帶上的戒指,戒指上還似乎殘留着那個人的溫度。
“你是誰?”一個打開門的少年疑惑地看着剛剛叩門的無念。
他隻是默默遞出一把翠綠色的小劍。
開門的風無懼陷入沉默。
無念見風無懼久久地沉默,決定打破這氣氛:“他還有話想……”
“我不想聽,你走吧。”少年打斷了無念的話。
“那這個信物——”
“扔掉就行,随便你扔到哪裡都好。”少年冷哼一聲。
“但是……”
“如果不是因為他,我不至于過上之前的生活,饑不擇食,每天都在想怎麼活下去!”
但其實風霜和我在寂滅之地也是這樣的。無念歎息:“有些事你不知道。”
“閉嘴!”風無懼深吸一口氣,“我不想知道……而且沒有必要。我最後終于被霍爾國的大佬看上,不再過上衣不蔽身食不果腹的生活。我已經——已經忘了那個男人。”
“胡塔,外面怎麼了?”有人從屋裡走出,那是一位金發老者,身着霍爾國的道袍。
那是他所說的,看上他的霍爾國大佬嗎?
“沒什麼,老師。”風無懼,哦不,是胡塔搖頭道。
老者瞥了一眼無念便朝裡面走去。這種孱弱到接近沒靈力的小子他是不會在意的。
無念看着風霜的兒子,那個本來應該叫風無懼的少年。
“胡塔?”無念愣神,“你舍棄了自己的名字?”
“是的。我早就斬斷了自己的過去,你也快走吧。”他說完便重重地帶上了門。
胡塔舍棄了自己的名字。
雖然他也一樣。
無念摩挲着那枚戒指,手裡還握着那把翡翠色的小劍。
“風是我們宗門的姓,是我們宗門的榮譽。無懼,是我希望他能無懼暴風與孤獨。”他還記得風霜對他說過的話。
他和他抛棄名字的原因完全不同,那個少年……本來有着疼愛自己的父親。
和我不一樣。
風霜救了我好多次,他本不該成為那些人的祭品、犧牲品。
一個被兒子抛棄的父親,和一個被父親抛棄的兒子。
命運的齒輪順道而行,逆道相吸。
無念将風劍宗的信物收起,靈臨,召喚出自己的靈劍。
當無念嘗試着去感受那白色的紋時,刹那間,一股澎湃的白光悄然彌漫,自靈劍中釋放,帶來一絲絲涼意。
這就是寂滅之域。無念知道自己應該高興的,可是,他又實在高興不起來。
他左手輕撫過自己的長劍,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男人執劍而立的身影。
他的靈劍也是一柄劍,一柄足夠強大的劍,雖然媲美不了風劍宗的風劍,但他有寂滅之域,還有他傳授的劍術和劍意。
然後他擡起了頭顱。
我的名字叫風無念,我将會成為一名強大的劍士,強大的靈臨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