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向蛛網中的獵物一般,嗡鳴了幾下便被控制住了,阿爻從乘着黑豹,離得越來越近,直到某一刻,少年自虛影上一躍而起,雙手握刀,滅猙刀的氣勢此時達到了頂峰。
“嗬啊——”
一刀刺入,正中刀身。
兩刀相撞,對面傳來了清晰的破裂聲,大刀在滅猙刀下脆弱得就像玻璃。
阿爻半跪在地,擡起頭,眼中倒映出寸寸碎裂的刀身。
“你們不覺得,剛才有一瞬間,這一層的深淵之力,越來越濃厚了嗎?”白辰面露奇怪之色,“隐隐有種被壓住的感覺……”
他回頭,卻看見剩下兩個靈力耗盡的人都在打坐恢複,并未理他。
難道是我的錯覺?白辰撓撓頭。
阿爻輕哼一聲,湊近了些,正要撿起一地的碎片,那些碎片卻震了一下,彈開阿爻的手,又急速顫動起來,海妖蠢蠢欲動的頭發被寸寸絞碎,隻聽“嗖”的一聲,碎片重新合為一把刀,猛地飛向霧海外。
假死?
阿爻眯了眯眼睛。
與此同時,散落的繃帶在三人的注視下重新恢複人形。
“好家夥。”單飛躍跳開,感歎一聲,靈态附體,一拳轟在其上。
多次的配合讓幾人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反應,白鳳的束縛落在統領身上的時候,單飛躍的第二拳剛好打來。
那刀意圖操控繃帶故技重施,一把苦無飛出,打落刀柄。
不知道在霧海中發生了什麼,但刀光已然十分暗淡,三人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束!”
塗山眉雙手結印,粉色法陣顯現,狐尾自地上升起,将刀包裹成粽子。白鳳的火接後而來,繃帶早已被燒光,火勢卷到刀上,發出滋滋的聲音。
“我來。”
是阿爻的聲音,随着聲音而來的,還有一隻利爪。
擊殺統領會附着深淵之力,對普通人來說是侵蝕,對體内有淵能的阿爻來說,是一舉兩得的事。
鋼鐵之軀、巨力、狂化發動!
少年切入戰場,就像一道漆黑的閃電,牢牢抓住了刀身,每進一步,他身上的氣息都要強一分,就像是從來沒有受到深淵對靈力的壓制似的。
刀尖再次與滅猙相抵,兩者相互摩擦,整層深淵之力都附在大刀身後,在阿爻視角裡漫延成一個漆黑的高大男人。
“喝!”阿爻一聲大吼,用了十足十的力氣,刀身開裂,勁風如利刃一般刮擦着皮膚,少年臉上、身上滿是血迹,但大刀上的裂紋也如蛛網一般蔓延,直到紋路相接。
“咔擦——”
刀身斷裂,一陣氣流襲來,又瞬間歸于寂靜。
三人睜開眼,那刀已化為灰煙消散,少年單膝跪地,喘着粗氣回頭眨了眨眼,
“成功了。”
塗山眉擦掉嘴邊的血,四人相視一笑,雖然看起來樣子确實狼狽,阿爻也跟着開心,他眯着眼睛,垂在身側的手裡,輕輕抓着一團灰霧。
第二靈态,第三技能,得到了。
四人回到飛月大陸時,累得快要虛脫。
通關一百二十層後,休息了一會兒便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下一個層
在這兩天裡,四人幾乎都在厮殺,沒有一刻停歇,連身為輔助系的塗山眉,都能做到單手上陣了。
終于,十天期滿,這也意味着“十天”這個臨時小隊要解散了。
四人站在雪地裡都沒有動,直到白辰幹巴巴地說了一句:“去喝酒嗎?”
三人不約而同看向阿爻,無聲地詢問。
少年看着他們熱切的眼光,歎了一口氣,無奈笑道:“我成年了。”
他都快二十二歲了。
“噗……”塗山眉掩嘴笑,“不是說這個,我們是在問你的身體……”
三人有目共睹的是,這十天裡,阿爻總是沖在前線,仿佛不要命的機器一般,換一個人估計早就倒下了。
阿爻愣了一瞬,又恢複常态,面不改色地撒謊,“醫師說了,沒事,喝酒不會影響的。”
“那就好。”
四人一說到喝酒,疲憊一掃而光,他們一人去打酒,其餘人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生火,圍着柴火坐成了一圈。
“我先來我先來!”白辰扯着嗓子給所有人滿上。
他一口就幹了,還晃了晃碗,示意一滴也沒有了,笑着問:“我們還沒聊過呢,大家拿到積分後,想去幹什麼啊?”
單飛躍緊繃的身體在酒的作用下慢慢松弛下來,他嚴肅的臉上罕見地爬上一抹微紅,但聲音依舊冷靜,“當然是換修煉資源。”
“切——你也太俗了,小爺我隻是為了體驗生活,積分什麼的不重要……”白辰的眼睛被火光映照得亮亮的,他轉頭問在座唯一的女人,“你呢?”
塗山眉隻是笑着,優雅地抿了一口酒,大碗在她手裡,竟像是拿着什麼名貴酒具一般,她緩緩開口,“我也不是為了積分。”
白辰眉毛一挑,“那就是為了人……?”
他的目光在阿爻和塗山眉之間流連,卻看到前者猛地灌了一口酒,然後眉頭皺起,低聲咳嗽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暧昧的氣氛被打散,白辰将剛才想問的問題抛在腦後,轉而嘲笑他的樣子,“這酒怎麼樣?烈吧?哈哈哈。”
阿爻緩過來,臉上紅了一片,雖然皮膚比較黑,看不出來就是了。
“那你呢?你是因為什麼?”塗山眉直直看進阿爻的眼睛,火光中,她的眼神晦暗不明,嘴角卻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阿爻仰頭,一飲而盡,滾燙的酒在味蕾上跳動,渾身上下的傷痛都在這股被激起的熱量裡平歇了。
坦白局,有些東西是該講明了。
“難不成是為了女人?”白辰喝大了,朝阿爻擠眉弄眼,單飛躍看不下去了,将人一把推到在雪地裡。
兩人正打鬧着,白辰本隻是想調戲一下小少年,卻見他微不可查地點點頭,“恩,為了她。”
三人都停下了動作。
阿爻眯起眼,那雙總是透着寒氣的眼睛,在火光中柔和下來,眼角微微勾起,他喝着酒,仿佛能透過濃厚的夜色,看到軍營。
為了變強,為了保護那個表面乖巧,卻隻有他知道有多古靈精怪的女孩。
“真的假的……”白辰喝醉了,喃喃道,頭暈乎乎地,不自覺地往身邊少年的肩上靠。
“起開。”單飛躍嫌棄地挪了挪身子。
塗山眉斂眉,她從不曾在少年的臉上看過這麼溫柔的神色,在他們面前,他從來都是冷靜而強大的。
女人晃了晃手裡的酒,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幹澀。
“幫我滿上吧。”
她對着尚還清醒的單飛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