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私闖民宅？”時樓很快冷靜下來，插着手站在玄關處一臉不虞，“你來做什麼。”

怪不得方才外面一輛車有些眼熟，一路上右眼皮直抽，原來是有不速之客。

“你剛才去哪裡了。”鞠子清尚沒有回答他的質疑，那雅已率先開始了對時樓的審問，嗓音童稚，卻大有一副你不如實招來就決不罷休的氣勢。

時樓眉心一跳。

“有些……”

話還沒說完就被那雅打斷了，“你是又跟那群人出去了嗎！”

時樓定定地看着一邊生氣一邊眼眶發紅的小姑娘，她沒有哭，隻是緊抿着嘴咬牙切齒，“不是跟你說過他們不是好人了嗎，為什麼你總覺得我在騙你呢！”

“我沒有不信你。”時樓說。

“那又是為什麼。”動蕩不安的童年讓那雅十分容易失去安全感，時樓的欺騙令她失望至極，不肯再相信他用來糊弄自己的鬼話，“你總是騙我！”

時樓聞言并沒有說話，隻是用一種複雜難言的目光靜靜望着她，眼中似有冷漠與憐愛，又似乎隻是在看一個懂事卻任性的孩子，那雅深吸了一口氣，渾身一抖，眼淚終于還是珠子似地墜落下來，聲音近乎凄厲，“你才不是我哥哥！”她這樣叫着，跑回房間摔上了門。

時樓歎了口氣，揉了揉僵硬的後頸，“小凍貓子。”他啧了一聲，擡眼看向坐在一旁圍觀了全程的鞠子清，“她放你進來的？”

鞠子清點了點頭。他本也無意介入别人家庭瑣事，走進時樓家裡已是鬼迷心竅，此刻更加不自在，目睹了兄妹短暫而劇烈的争執後，猶豫着開口，“你妹妹很擔心你。”

“你呢，”時樓笑了笑，隻是笑意未達眼底，顯得虛僞又不懷好意，“大駕光臨，也是為了擔心我？”他格外突出了“擔心”兩個字，說是“擔心”，其實話裡話外的意思全是對某位多管閑事的嘲諷。他換好鞋走進來，将手裡的包裹放在一旁的櫃子上，裡面是給那雅次日的早飯和她學校讓買的習題冊。

“是。”鞠子清垂眸看向茶幾上的玻璃杯。時樓的妹妹比他要禮貌得多，年紀雖小，卻給他端了一杯水，不知這麼小的年紀時樓是怎麼放心她用開水壺的。他遲遲沒有看時樓，仿佛這樣就可以避開他洞悉人心的探尋目光，“晚自習請假後就去外面，你一直都是這樣嗎？”

“又哪裡惹着你了。”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哇，你對每個朋友都這麼上心的？”時樓好笑道，“不見得吧。”

好歹沒有否認朋友的說辭。

雖然這友誼來得莫名其妙，又不太符合常規。鞠子清啞口無言，最後決定還是說回正事，“小雅跟我說了一些事情，你知道他們有來過你家嗎？就小雅一個人在家。”

“這麼快就跟我妹妹親近上啦，還小雅小雅。”時樓自然也看到了茶幾上的水和一些糖果零食，都是陸紅梅之前買給那雅的，是誰擺出來給鞠子清的不言而喻，挑了挑眉，語氣微妙，“她倒是挺喜歡你。”

按照方才夾槍帶棒的說話風格，鞠子清現在該也效仿他的做法反問一句“你呢？”幸而理智及時拉回了情感，這才沒有禍從口出，隻是臉色變得有些奇怪。他也不再跟這個狡猾的家夥兜圈子了，開門見山問道，“所以說，你還是不打算跟李非那邊斷了聯系嗎？”

“我說過的，斷不了。”時樓在一旁坐下，翹着二郎腿嗤笑，“你當誰都像你那麼天真。”

“即便斷不了，也不用繼續往上面貼。”鞠子清終于舍得把目光從茶幾轉移到時樓臉上，墨黑端美的丹鳳眼攝人心魂，“你帶着李非的人打了之陽，天天往他那裡跑，卻要我相信你是被迫的？”

時樓坐在對面的沙發墊上，一下子竟不太敢直視對方。左右事情做都做了，沒有不準人興師問罪的道理，隻是沒想到平靜了那麼多天，這時候突然提起，叫人猝不及防，一時語塞，倒真的顯得心虛一般。

“你明明知道李非暗地裡的勾當，我不明白。”鞠子清試圖用常理去推斷，卻無法理清時樓的邏輯，“你說李非威脅你，所以要考去外面逃離他，卻又在不該浪費時間的方向浪費時間。”他眉眼生得太好，困惑的樣子便顯得尤為真誠動人。

“萬一我騙你呢。”時樓心道這就叫此一時彼一時。

當時隻知道他跟夏之陽難撮合，哪裡能猜到直接另看上了别人，實在太過分了，怎能怪他改變策略，下點猛藥。

“你都說萬一了，所以我傾向于認為你現在在騙我。”鞠子清聲音淡淡，偏目光執拗，“之陽的父母那邊已經在查李非的事情了，你……”

你不要做傻事。

沒有說出口的話語憑借喑啞沉默傳遞了出去，隻是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接收的意願。場面一下子沉默下來，時樓态度不明，鞠子清也覺得緊張，兀自喝了一口水。時樓突然起身去看那雅，這才打破沉寂的氛圍，卻沒注意到身後鞠子清黯然垂眸，手指搓着玻璃杯，不知在想什麼。

時樓敲了敲門，裡面沒反應便直接推門進去了，這扇門鎖早就壞了——就算沒壞也不頂用，區區撬鎖，還難不倒他。

“起來，别裝死。”時樓背對着那雅坐上床沿，不拿目光逼迫小姑娘了，給她一些放松的空間，“誰讓你把他放進來的。”

那雅悶在被子裡賭氣，一聲不吭。

“那雅。”時樓頓了頓，“我安鐵門和那麼多鎖，就是為了讓你把陌生人帶進家門的？”他有些動了氣，聲音卻不帶怒火，隻是壓低些許，無形中顯出了質問與冷漠。

“……他是你同學，又不是壞人。”那雅甕聲甕氣道。

“你懂個屁。”時樓沒想到這孩子年紀小小，主意卻那麼大，雖然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判斷失誤過，“我說過了，我跟他有仇。”

“那也是你故意惹人家！”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