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真情實感露出笑意，但一笑就很好看，眼尾飛起來的雙眼皮壓出細細的褶皺，像一尾捉不住的魚。鞠子清無奈地看着他，“你什麼時候能不跟我打啞謎就好了。”

頭發絲兒散在額前和頸後，又細又黑，男生，用漂亮來形容不合适，但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他辭藻了。年輕而淩厲的心上人，或許十年後能稱得上英俊，但現在還太纖細脆弱，遠不到成熟定型的地步，霧蒙蒙流動的一團，引人入勝。

“是鞠老師太笨，要吃虧的。”時樓一邊笑話他，一邊捏了個草莓吃。

每日跟蓋亞之子一起雷打不動過來的，是一小籃新鮮的紅草莓。

時樓都覺得自己太不是人了，沒有心。

聊起這個，鞠子清一臉微妙：“截至目前，我吃的虧——”時樓剛才的話帶着點不自知的調笑意味，鞠子清不知該怎麼接。話說出口才覺得沒接好，心中氣餒，他沒繼續說下去，隻清淩淩的瑞鳳眼瞟了時樓一眼，便繼續看手裡的試卷了。

鞠子清走後，時樓又站在窗前看了會兒他離去的背影。

“既然早晚都是要離開，為什麼還不對他好點？”系統問。

“你所謂的‘對他好’是指？”時樓神情淡淡，鞠子清似有所感回過頭來，他波瀾不驚地提前轉身躲開了他的目光。

系統沒說話，時樓也猜得到它的意思，“那我豈不是太渣了。”

注定沒結果的事，還開始做什麼。

“你對感情的态度很消極。”系統也帶過不少任務者，各種身份的都有，與輔佐者編号16相處兩世下來，也算是見證了他的嚴于律己公事公辦。一般而言，在不影響任務的情況下，時空局員工有感情生活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于在位面成家生子的也不在少數。

系統：“難道說這才是你可以不删除記憶的原因嗎？”系統仿佛發現了什麼真理。

身無挂礙，冷眼旁觀。

“你知道嗎，我們部門有個前輩，編号0，跟我一樣也是身居輔佐之職，”時樓不置可否，話鋒一轉聊起了别的話題，“但跟我不同，他愛上了蓋亞之子，不惜逆天改命，想要和他在一起。”

擅自篡改世界走向是極危險的行為，小則任務者身死魂滅，大則……

系統：“位面崩潰了？”

“沒有。”時樓也是聽說，那前輩業務能力極強，從未失手，“他很厲害，完美完成任務。”瞞天過海，因果也未能抹殺他。可他算出了一切，沒能算出蓋亞之子的心。

蓋亞之子不會愛上自己的副手，他有自己的姻緣命星。

“你可以愛别人。”系統順着他的意思走，忘了自己一開始的意思是要他對鞠子清好點，

時樓也沒揪着這個漏洞大做文章，隻是笑笑。

位面之子明月煌煌，衆星相形見绌，哪裡還能看得上。

“犯不着愛誰。”時樓起身，晃晃蕩蕩去檢查妹妹的作業，“多餘的情感隻會帶來多餘的麻煩。”

檔案保密，但也架不住一些任務者們無聊的好奇心，千方百計弄出來隻言片語，其中編号0的死因更是代代口耳相傳，令人唏噓。

也是之後技術部才緊急趕工，出台了删除位面記憶的福利。

員工因過于龐大的數據而崩潰，實在是叫本就人口凋零的部門雪上加霜。

*

房間裡那雅躺在床上，沒有睡。

“小鞠哥哥走了嗎？”那雅問他。

“走了。”

“他為什麼天天都來？”他倆在客廳學，那雅在自己屋子裡時不時會出去看兩眼，像是确定人還在，“他明天還來嗎？”

時樓想了想，“明天去冬令營考試去，不來了。”

“那之後呢？”

“之後再說。”時樓快速翻完了她的作業本，放回小書包，将目光轉向小姑娘，一臉若有所思，“你這麼喜歡他，以後讓他常常來看你怎麼樣？”

他瞧着鞠子清也挺喜歡這個小妹妹。

那雅眼睛一亮，“可以嗎！”

不愧是蓋亞之子，老幼通殺啊。時樓眼神微不可見地軟了一瞬，“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