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一個拿着籃子的小宮女驚訝道。
時樓認出是那日領他去瑤華宮的丫頭,“松芸?”
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名字,松芸小臉一紅,見時樓沒什麼架子,不由慶幸自己剛才大着膽子出聲了。
“殿下是來探望公主嗎?可是又迷路了?”松芸問。
“……嗯。”時樓頓了一下,面無異色道,“萬壽節将至,不知七妹身體如何了。”
“已然好多了,今兒個還說想看花呢,奴婢正是來摘花的。”松芸沒有多想,“可要奴婢先進去通報娘娘一聲?”
時樓略一思索,啞兒不在,說不定也有容昭儀的緣故,便道:“有勞。”
容昭儀再怎麼不願,也隻好冷着一張臉請時樓進來,“六皇子愛妹心切,本宮十分感激,可惜英兒福薄,好不容易才好一些,别把病氣過給了殿下。”
就差把拒絕寫在臉上了。
時樓裝聾作啞,溫和道:“那日見過七妹後,心裡總是牽挂,我看看就走。”
伸手不打笑臉人,容昭儀扯起嘴角笑了一笑,“那本宮就先替英兒謝過六殿下了。”她入宮多年,位份也隻到昭儀,因此伏低做小慣了,對待時樓也禮節周到。
裴英下了床,正坐在窗前出神地望着外面,見上次待她十分親切的時樓來了,雙眼微微一亮,羞怯地向他行禮,“六皇兄好。”
時樓覺得這神态有幾分眼熟。
“英兒不必多禮,叫哥哥就好。”他打量着裴英的狀态,比上次紅潤不少,秀氣的容貌也因而增添了幾分光彩,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眸溫柔而清澈,帶着不谙世事的懵懂。
“上次我送你的東西,還喜歡嗎?”
“十分喜歡。”裴英的嗓音細細柔柔的,她打開自己的梳妝盒給時樓看,“我舍不得戴,就好好藏着啦。”
時樓想起來這副模樣像誰了。
啞兒。
時樓按下心中荒謬的猜測,狀若無意地環視四周後,小聲問她:“宮女仆役可還聽話?我之前悄悄來過一回,聽見嬷嬷在訓你。”
裴蕭也和他交流過這個問題,永甯宮雖然住着一個公主,卻如同隐形人一般,甚至因此奴大欺主,單看庭中花木就知道他們服侍得并不盡心。
裴英聞言一愣,下意識張望了一下才搖頭道,“是我吃藥不乖。”
“哥哥也千萬不要再這麼說啦。”裴英将手指放在唇前噓了一聲,她看見了容昭儀的衣角,昭儀正在簾外,沒有走遠,“讓母妃聽見了,要生氣的。”
她吐了吐舌頭,少見地露出幾分少女的嬌憨來。話裡話外的意思卻聽得人渾身不适,好像容昭儀的窺視無處不在一般。
系統:“我覺得容昭儀是個精神變态。”
時樓很難否認,那女人的平靜神情下總是藏着不穩定的瘋狂。看他們的反應,裴英和啞兒應該都見識過了,而與啞兒的麻木相比,裴英連基本的反抗與否定都沒有,過于乖巧了。兩個孩子都對此不以為意。
“那其他宮人呢,沒有欺負你吧?”時樓不确定裴英知不知道啞兒的存在,“年紀小的會不會頑皮?”
“英兒一切都好。”裴英垂眼道謝,時樓一頓,知道自己是太急躁了。
畢竟不是所有蓋亞之子天然信任他的。
從永甯宮走了一趟,時樓還是沒能發現啞兒的蹤迹,高姑姑送他出門,一邊恭謹道:“老奴送殿下回宮。”
“不必,我自己回去就好。”面對為虎作伥的高姑姑,他臉色微涼,笑意不達眼底,暗自審視着高姑姑。
她就是啞兒的母親?
骨相不太像,高姑姑是方臉,啞兒雖然戴着面具,但也能看到輪廓流利漂亮的下颌線,除非他是随父親。
永甯宮的種種詭異現象在腦海中擠成一團亂麻,時樓不安地思索了一路,回到甘泉宮後察覺到不對勁。他住在偏僻的側殿,平時很清淨。
但今天多了旁人的氣息。
一道脆生生的女聲壓着嗓子興奮道:“玉雪,快!捉住他!”伴随着宮女匆忙的腳步聲,傳來了極其細微的悶哼。
裴荔?
時樓皺着眉走近,正瞧見一個灰撲撲的身影貓兒似地一晃而過,飛快地不見了。裴荔身邊的大宮女玉雪形容頗為狼狽,顯然被裴荔折騰得不輕。而裴荔站在一旁叉着腰,手中還拿着細長柔韌的柳枝,她氣鼓鼓地瞪了時樓一眼,“都怪你!被那小奴溜走了!”
時樓面無表情地看着嬌橫的裴荔,柔聲問道:“九皇妹剛解了禁足,玩得可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