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時……
時樓抿了抿唇,如果來不及,要像放棄艾瑞卡一樣,放棄菲澤拉嗎?當然了,他對艾瑞卡沒有責任,但對于菲澤拉,即便放棄也隻會是暫時之策。
“剛離開兩個小時。”凱蘭從懷中掏出空間傳送卷軸,卷軸造價高昂,空間類更是有價無市的珍貴道具。他小心翼翼地雙手捧給時樓,“陛下,請您先離開吧,我帶兩個人在這兒等她,之後再回弗拉姆。”
時樓沒有将魔族複活的事情告訴他,因此年輕的火精靈衛隊長面上雖然帶着對現狀的困惑與不安,更多的卻還是原本的勃勃生機,明亮而純粹。
“聞到了嗎,凱蘭。”時樓望向艾斯蘭德的方向,眼角眉梢罕見地壓着陰郁與憂慮。夜色深沉,冰川崩陷,火炎化身的精靈王沐浴在月光下,也染上幻覺似的靜谧,歎息有如箴言,“這災厄糾纏不休的氣息。”
離開艾斯蘭德難道就安全了嗎?
這隻是一個開端罷了。
系統掐秒算着可以等待的時間,在凱蘭等人忍不住勸說的時候,樹木之間終于浮現出侍女長高挑的身影。她拖着一條瘸腿,衣襟染血,半張臉結着冰霜,附魔道具零零落落,蜜色肌膚被凍得青紫。看到時樓後雙眼一亮,迸發出急切而喜悅的光芒,嘴角歡快地勾起,“陛下!您原來在這裡!”
她往這邊跑來,卻忘了自己腿受傷,強撐着跑了幾步,臨近的時候身體一軟就要摔倒。
時樓下意識扶住了她。
下一刻左腹之下炸開劇痛。
精靈王瞳孔驟縮,金色虹膜翕張,倒映出侍女長詭異的笑容,淚水從她空洞的雙眼中流下,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大。時樓不可置信地推開了菲澤拉,插入小腹的匕首已經不見蹤迹,唯有劇痛和傷口彰示着這絕非幻覺。
“陛下!菲澤拉!”
其他精靈不明所以,隻看到時樓突然推開了菲澤拉,忙要上前詢問。
“别過來!!”
他嘶吼道,話音未落,沖天而起的高大火牆擋住了精靈們的腳步,噼裡啪啦火星四濺。
面上浮出冷汗,時樓咬牙,那匕首有古怪,不知是不是融進了他的血液,四肢百骸傳來撕扯細密的痛,金色的鮮血從指縫間汩汩流出。他當機立斷,撕開空間卷軸扔過火牆,口中快速念誦咒語,在凱蘭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完成了通向弗拉姆的指引。一陣白光閃過,那些隔着火牆仍能看出焦急慌亂的面孔消失不見,隻剩下菲澤拉和他。
同時火牆邊緣的黑色再也壓制不住,唇間逸出悶哼,火牆崩散。他喘着粗氣,不死心地又在掌心燃起一團火焰,依舊炙熱明亮,然而作為火元素的絕對掌控者,對每一絲火舌的控制都到了恐怖的地步,他很清晰地感知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快速侵蝕着本源之火。
他将火收起。
菲澤拉靜靜地倒在草叢中,遠方風龍掙脫了精神控制,展翼飛向天際。月亮已西移,黎明卻沒有到來,海平面之上最先亮起朝晖的地方,被黑影粗壯觸須擋住,如同還在午夜。
在被冰霜追上凍結之前,時樓化作灰燼順着岩石的縫隙流入地下,順着岩漿的方向獨自離開了艾斯蘭德。
*
火的特性是無盡止的發散,那一捅攻破了精靈王機體的防禦,黑霧順着傷口融入血肉,貪婪地吞噬着火焰,如同殺不盡的病毒。作為時空局員工,精神力出衆是最低标準,所以時樓還能保持清醒,在軀體已為魔族俘獲的同時神智尚未被蠱惑,可其他人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那位忠心耿耿的侍女長,大概就是不小心受了傷,被魔氣趁虛而入,搶占了軀殼。
她的淚水落到他手上的時候,已經沒有了赤地灼熱的溫度。
體内魔氣四處破壞,他遁入岩漿借力鎮壓。火元素最豐沛的當然是故鄉,但他不能回弗拉姆,否則無異于那把匕首。
弗拉姆四周布下了密集的防禦法陣,與艾斯蘭德的空間通道也已被摧毀,還能再安全一段時間。
隻要他不回去。
岩漿滋養了疲憊的靈魂,本源之火正全力抵抗魔氣的侵蝕,于是時樓從岩漿中汲取火元素縫補傷口。治療的過程中,傷口如同螞蟻啃噬,暴烈者如地火,并不是療愈的好選擇,但驅逐的效用倒是剛好,隻是太疼了些,系統幫忙麻痹了神經末梢。
這道刀傷,花了整整三天時間才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