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的年輕男人一臉無辜,像是在疑惑為什麼這樣說。
時樓也不管他是真傻還是裝傻,沒耐心與他玩過家家,“把禁制解開。”
凱茵拒絕,一邊不知從哪兒掏出兩個小瓷瓶,問他,“砂糖還是香草?”見時樓不回答,目光冷厲地盯着他,便兀自選了砂糖,往摻了牛奶的紅茶裡倒了點兒。
他準備好了餐點就放在一邊,在床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懶得再移動沙發,于是側面對着時樓,手中拿着把短刀把玩,“收到信的當晚,我就在期待着你的到來了。”
時樓看着那熟悉的銀藍色,額角一抽。
“事實證明,我的努力沒有白費,您對火元素的掌控與理解遠超人類術士,我很高興。”凱茵語氣依舊平靜,唯有一旁手稿上起飛的字迹放大了那點兒愉悅。
在這位哄騙來的尊貴訪客醒來之前,他一直拿着這把刀在玩,研究了個透徹。
這是一把冰系附魔方頭短刀,镌刻了輔助降溫和凝結水汽的中級法陣,設計精妙性價比高,很常見,大部分冰系術士都很喜歡用,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減少魔力消耗。
“你不可能使出冰魔法,我想這是逆向用火,将空中的火元素吸入體内,迫使溫度降低,再搭配短刀,吸附來的水汽因為失溫而結冰,造成冰系術士的假象。”大概是剛才在廚房被熱到了,過長的頭發黏了幾绺在額角,露出了凱茵平日裡被遮住的綠眼睛,睫毛長而密,鼻梁高挺,眼窩深邃,雖然消瘦頹喪,卻不失為一個面容俊美的年輕人。他扭頭看向時樓,兩雙眼睛對視着,疑惑道,“隻是我不明白,您忍耐着寒冷也不使用火焰,殚精竭慮地隐藏身份,在外流浪,是跟你腹部的傷痕有關嗎?”
日光柔軟的閣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系統大驚:“是他給你換的家居袍!”
時樓:……
這是重點嗎?
菲澤拉留下的傷痕已經被火焰縫合,隻在左腹部留下一道長約半掌的紅色疤痕,形如荊棘。體内殘存的魔氣被逼在角落,暫時翻不起風浪來,但危機感如影随形,時樓必須趕在魔族全線進攻之前把這倒黴玩意兒解決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小子。”精靈王的聲音很沉,收斂起最後一絲面對老友後輩的輕巧,即使那一絲少得幾乎可憐,可至少維持了一點兒輕松玩笑的下午茶氛圍,而現在,他看着凱茵的眼神中,是真的浮現出晦暗的殺意來了。
他喉間發出低笑,雖然四肢都墜着禁制銀鍊,卻仍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脅感。其中一隻手環與左手手腕上原先就戴着的那枚金環在行動間相疊,發出清脆的叮鈴聲,還有鍊條在地上拖拽的聲音,在垂着的衣袖之下碰撞的聲音。伴随着這樣好似三角鐵一樣冰涼空靈的響動——即便是最粗魯的火精靈,也是天生的藝術家,韻律的寵兒——精靈走到了他身前,甚至纡尊降貴地俯了點兒身,泛金的瞳孔縮成了豎線,獸類一樣冰冷無情,“想清楚再回答我,想要圈養一隻精靈?”
凱茵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下意識縮緊了,這是生物本能層面的壓制。他緩緩搖了搖頭,嗓音依舊沉靜,“我不是要圈養您。”
系統圍觀他臨危不懼的表現,決定将凱茵放進了蓋亞之子的懷疑名單。上一個進過這名單的是艾斯雷斯,七成原因是外表實在優越,可惜經過那一場鏖戰,系統也隻能惋惜地将他劃掉了。
系統沒告訴時樓自己在做這工作,保守起見,它想做出成果後再給他個驚喜。
“隻是我沒理由放棄一個成年健康的精靈。”凱茵道。
好勇,系統默默将他在懷疑名單上的等級提升了。
這會是能拯救世界的蓋亞之子嗎?
時樓被氣笑了,看神經病似的看着他,卻聽凱茵道,“精靈與人的關系不好,上一次公開記載的精靈研究已經是四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是現存智慧種族中,除了鲛人之外文獻記載最少的。奧利芙·薩拉雖然不是鐵血的敵對派,對此卻管控十分嚴苛,而赤地與極地環境嚴苛,想要保存火精靈或雪精靈就已經很困難。”
而高階精靈不同,他們可以更輕易地在普通環境中生存。
“更重要的是,人族的元素魔法已經停滞太久,實在乏善可陳,我對你們的知識體系與體循環結構,乃至于風俗習慣,都抱有萬分的興趣。比如最基本的問題,你們是如何與火元素産生如此強烈的共振的?”說到自己感興趣的領域,凱茵嘴角微微勾起,看向時樓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塊珍貴的魔晶原石材料。
時樓:……
這不是比圈養還過分嗎?
時樓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害怕發生不可逆轉的損傷,凱茵絕對會對解剖他的身體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