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飛哲趁機收回手塞進被子裡,同時,根據這句話猜出祝鸢是用化名做的登記。
隻是這位同僚可能有點臉盲,姓祝的又沒做僞裝,這也能認不出來?
醫生露出職業微笑,将手裡報告單遞給祝鸢,語帶遺憾:“西林先生,關于您弟弟——關于夏醫生的情況,都寫在報告中……夏醫生二次分化結果是……是,是Alpha。”
說完,他偷偷用惋惜的目光看了眼夏飛哲。
說起來,他之前還非常青睐自己這個同僚呢。外表氣質都是萬萬裡挑一,尤其那頭黑色長發,真是撩人啊。
在這個水資源珍貴到可以當貨币的星球上,留長發意味着他要麼用水自由度高,要麼,擁有高級清潔設備,無論哪一個,都是讓人頂羨慕的經濟實力。
但再怎麼喜歡現在也都沒用了,夏飛哲是Alpha,注定要被像野獸一樣戴上鐐铐,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伴侶被嚴格監管,說不定還會被拉到不知名的星域服役。可惜啊,可惜。
夏飛哲不清楚同僚的小心思,不過這番話讓他意識到一個麻煩——他這提前分化實在不合時宜,白犀系的Alpha監察管理局怕是馬上要來人了。
果不其然,他剛這麼想,同僚再次開口:“西林先生,多虧您帶來的藥品,不然這M77上最好的醫院也不能讓夏醫生恢複得這麼快。現在外傷已經完全修複,但是夏醫生的分化問題……”
醫生朝門口看了一眼,圍觀者都是過來看Alpha這稀罕景的。
祝鸢沒說話,目光掃過醫生胸前的名卡,擡手向外一彈,一種上位者的壓迫力無形中壓了下來。
“我知道了,麻煩托爾醫生出門後讓大家都散了,我和弟弟有些家事要談。”
外面很快恢複清淨,祝鸢目光移回病床,似乎很想繼續先前被打斷的事。
夏飛哲當沒看到,适時往下一躺,心想怎麼才能在A監局找上門來之前幹掉眼前的男人。
在他的記憶中,祝鸢表裡不一,陰晴難定,談笑風生的時,忽然就要了敵人狗命的事不是沒發生過。
因此,思考怎麼要對方性命時,他明智地閉上了眼睛。
“離家出走兩年半,就學會了裝鴕鳥?”
祝鸢從旁邊拖過一把瘸腿椅子坐下,盯着夏飛哲緊閉的雙眼開始清算。
“你偷我飛行器,扔定位儀,就為了跑這裡來當醫生?想苦修明說,給你圈個荒星,你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少爺,當初是誰說養着你可以換天大的好處?你——”
他剛數落到一半,夏飛哲睜開眼,看着祝鸢說:“可我分化成Alpha了……A監局的人會把我帶走。”
夏飛哲沉默地聽了會兒,忽然靈光一現,他從被子下伸出手輕輕拽了拽祝鸢的衣袖。
“我不想被A監局的人帶走。”他揣摩着一個“商品”要如何打動雇主。
說實話,他并不擅長演戲,隻能盡量用目光诠釋自己此時的無害。
“哦……我的少爺。”
夏飛哲成功了,祝鸢迎上他清澈的目光,後面要數落的詞忘了個幹淨。
他甚至還不自覺别目光,隻是别到一半似是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斜着眸瞪過來,“等你想起來狗尿都不騷了!信息我已經找人攔了。”
他擺擺手,終于想起正題:“算了,你先把這裡的情況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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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77是一顆人造星,地方不大,總人口不超過七百萬。
聽說這地兒以前是打算做生命研究基地的,後來不知道是建造的哪個環節出了岔子,出了些這樣那樣的問題,說白了——并不适合長久居住。
但建都建了,總不能浪費,這不,流浪漢們有家了。
整個白犀系星域都窮,這個連正經名字都沒有的編号星用更是髒亂差就可以概括了。
有局域智網覆蓋的區域隻有軍、政務以及醫療機構。夏飛哲所在的醫療機構恰好是其中一個。
夏飛哲側頭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嘴上說着這顆貧窮的編号星概況,心裡想的卻是上一世從獵A團手下逃命的事,于是話到結尾,給祝鸢透了信兒。
獵A團是長恒系有名的瘋草,成員幾乎全是Alpha,雖不怎麼成氣候,可殺不完,捉不盡,每個星系都有分部,各處亂竄,被盯上後想甩掉可不容易。
“現在知道找你哥了?乖乖聽話,别亂跑,你哥就給你把這一屁股垃圾擦幹淨。”
祝鸢輕輕拍了拍夏飛哲臉頰,站起身,還不忘他頭上揉一把,再是西裝革履也蓋不住他一嘴流氓話。
“對了,忘了給你說。”要出門前祝鸢擺了擺手腕,一臉得意,“定位器,這次可别想跑了。”
夏飛哲低頭看向自己手腕:……
祝鸢花了半個小時處理夏飛哲的Alpha身份問題,回來時兩手提着東西,胳膊下夾了束花。
還好周圍沒人,不然大家就可以欣賞一下深淵老大用尊臀撞開門的場景。
夏飛哲放下手腕,看向祝鸢,真稀罕,居然沒動腳踹。
下一刻,姓祝的原形畢露:“這破地方破門,全是灰,幸好沒落我一腳。”
好吧,原來這位是怕灰沾了他鞋。
“巡航X是鄰系新産品,新金材料,要解開得用對應的工具,不然隻能截肢。少爺乖啊,别折騰。”
夏飛哲無語地眨眨眼,放棄研究手腕上的東西,目光一轉,正好看見祝鸢把一束花插進閑置的花架上。
三片旗瓣,三片垂瓣,旗瓣呈藍紫色上綴滿白色小點,垂瓣呈粉白漸變有藍色長點狀條紋,是星海鸢尾。
這種花是白犀系最常見的植物,遍地都是,好活,垃圾越多開的越盛,姓祝的出門一趟還不忘随地折枝。
“這花粉重,味道也濃。”夏飛哲好心提示說:“病房裡面不能放這個。”
祝鸢手一頓,轉頭瞥來個難以形容的眼神,說:“講究忒多,好心不如喂狗香。”
夏飛哲被怼得莫名其妙,目光掃到一桌吃食,明白過來——哦,深淵首領親自送飯,換個懂事的都該來個三拜九叩,謝主隆恩。
不過還不等他賠禮道歉,為祝總的親力親為感恩戴德,祝鸢便輕咳一聲打斷他剛要出口的話,眸光閃爍:“喂狗多浪費,我都是喂心尖寶貝。”
夏飛哲:?
心尖寶貝是什麼?姓祝的養了寵物嗎?
花扔了,飯吃了,氣氛再次變得微妙起來。
“少爺。”祝鸢忽然把頭湊近,神神秘秘說:“你知道,我最喜歡的味道是什麼嗎?”
夏飛哲慎重反問:“什麼?”
就聽對面聲音又壓低幾分,像讨論什麼機密。
“我喜歡雪松混着綠檀木的味道,還喜歡初陽下的冰昙花……讓我,很興奮。”
他說話時,黑眸裡似乎發着綠光。
夏飛哲不着痕迹地回避了祝鸢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會兒的祝鸢,像許多年沒吃上肉的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