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不,那人的屍體瞬間被摔得四分五裂。
黑色、褐色、白色、黃色的液體從屍體碎裂處溢出,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黑褐色腐質肉塊,粘稠的臭味霎時彌漫開來。
夏飛哲下意識往那堆爛肉上掃了一眼,目光不由一頓。
在皮肉化成的腐臭膿水中,他看到幾團蘑菇似的肉瘤。
他腳步微動,本能地想去仔細看那東西 ,可腰上傳來不容抗拒的力量,拖拽着他迅速向後離去,不過三四秒鐘,他便再也見不到那一地的狼藉。
“老三,立刻聯系軍區醫院丹雅城檢查部,二十分鐘後到。”
祝鸢不由分說地把夏飛哲拖了出來,走路步子帶風,邊走邊通訊,夏飛哲連句話都插不上。
從亂成一團的商廈出來後,外面的計程車早就被搶完了,街上先前的熱鬧轉瞬消失,人潮像受驚的鳥群一樣四下逃散。
祝鸢拉着夏飛哲腳步不停,離開商廈,一架小型飛行器從天而降,二人毫不耽擱,立刻乘上飛行器朝着目的地疾馳而去。
駕駛位上,全副武裝的艾柏悶聲說:“首領,隔離面罩在座位兩邊。”
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出來,有點失真。
祝鸢短促地嗯了一聲,長手一撈,先将一個軍用隔離罩蓋在了夏飛哲頭上,接着,再把另一個扣在自己頭上。
“該死的,老子這是和蘑菇犯沖嗎?”
祝鸢從面罩底下拽出口罩,和掉下來的帽子一起扔進垃圾桶,憋不住開始詛咒世界,“怎麼一回來就沒個好事?獅神星簡直就是一座狗屎。”
耳朵自動過濾姓祝的一串咒罵,夏飛哲凝重道:“這事應該不是偶然。”
他聯想下午的全域通知訊息和那封奇怪的匿名信,心中升起一陣難以描述的惡心之感。
雖然還沒有想到二者有什麼直接聯系,但他的直覺正向他發出前所未有的警告。
“咳……那什麼,少爺,不然你先放開我,一會做完檢查回家再讓你抓個夠?”
忽然,腦中緊繃的思緒被某個不正經的聲音打斷了。
夏飛哲狐疑地轉過頭,透過面罩,疑惑地眨了眨眼,什麼抓不抓的?
然後,他感覺到手心中有什麼東西輕輕動了一下。
埋頭一看——
原來剛剛在思考的似乎,他竟然下意識捏住了祝鸢的手脖子。
大概潛意識裡生怕邪神跑了,他攥的格外緊。
糟了……他是不是露出什麼破綻了?
夏飛哲猛地彈開手掌,低聲道:“我沒别的意思。”
“喲,還不好意思上了。”
祝鸢的字典裡可沒有“收斂”二字,見夏飛哲局促,馬上來了勁,“下次給你準備個大簾子,往這兒一擋,想怎麼抓就怎麼抓。”
前面艾柏見縫插針調侃道:“少爺不用害羞,老大就吃這套,當年裹着破床單把你偷回來,這事他說了好久。”
“破你大爺!”祝鸢被踩尾巴似得叫起來,“你這菜頭雞不揭我短會長尾巴嗎?好好當司機去!”
這麼一打岔,先前的緊張氣氛消弭不少,幾人重新提起了這個突發感染事件。
艾柏接上剛剛夏飛哲被打斷的話,“少爺沒說錯,不止獅神星發現了這些感染屍體。剛剛和醫院聯系時,說是已經有四顆行星全面戒嚴,寬鲸太空港禁止任何艦隻停靠。”
寬鲸太空港是白犀系最大的太空港口,更是其他行星居民與主星獅神星來往的重要樞紐,這命令下來,就是相當于把獅神星向外的通道封死了。
“這麼嚴重?”祝鸢問,“什麼時候的事?”
艾柏:“确認感染是二十七小時前,地點很偏,網絡開放率太低,所以沒往上報,今天獅神星上發現一例感染者後發布全域通知時,發現有四個行星的智網連接已經斷開了。”
“獅神星是目前感染人數最少的星球,政府第一時間當然得确保主星的安全。”
“我聽駐軍那邊說,這次的情況很嚴重,考慮到擴散問題,他們再次請求鄰系支援,訊息已經發出去了,算算時間應該有回信了,一會兒我去打聽。”
艾柏是祝鸢最得力的副手,一直以來負責各路情報與資源對接,和白犀系各級部門關系都不錯,是祝鸢能在第一時間獲得白犀系的各方消息的保障。
“操。真麻煩。”祝鸢低聲咒罵了一句,目光一瞥邊上飾演裝飾物的夏飛哲,冷不丁一轉話鋒:“一會檢查無誤後把少爺接主艦上去。”
夏飛哲立刻上反駁:“我不去。”
主艦是深淵的大後方,如果情況嚴峻,祝鸢插手疫災前線,那不知道多久才能再碰上他。
況且,他現在還不知道這場莫名其妙發生的疫病感染和邪神究竟有什麼關系。
還有,那封匿名信件背後的人又是誰,和前世的他與邪神又有怎樣的淵源。
他直覺自己還會收到來信,若是進入主艦,尤其在全面監控的深淵内網中,若被有心之人截獲信息,捅到祝鸢面前,豈不是讓對方生疑。
不過他這話說的實在太幹脆了,祝鸢忽然轉過目光,眸光深沉地看向他。
夏飛哲掌心微緊,平靜地與之對視——面罩有點反光,并不能看清對方的神情。
他不疾不徐地解釋:“我在M77上處理過兩次小面積傳染病,有些經驗,可以幫你忙。”
“少來,瞎操心。”祝鸢忽地笑了,“白犀政府都派了人過來,咱們瞎湊什麼熱鬧。”
看來同意了他的随行。
夏飛哲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繼續聽他們說。
艾柏:“其實這些都在預料之中,這次最稀奇你們猜是什麼——聖殿!我聽說聖殿也派了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