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造環”。
身邊那人提劍觀察四周,“非也,生造環造物需依托于人,造的東西也有限。此乃天閻之口,這裂口處造的,可遠不止一人半物”。
“閣下是”?
那人轉過頭來,微微笑笑,“淮武,久聞秋”。
趙驚鴻默然,“弟子趙驚鴻,見過開宗長老”。
久聞秋看他兩眼,“我方才看你也非現世之人,因何機緣到此”。
趙驚鴻望了望遠處的裂口,那裡還在不斷湧出魔物,仙族将士力戰,也難以抵消。
“前輩還是先應對眼前戰況,也免将士傷損”。
久聞秋年面上看不出急色來,隻淡然道:“得等一等,裂口隔半柱香會喘息片刻。我需要等一個時機”
他看看趙驚鴻被血浸濕的腹部,“我看你方才以人鎮陣,陣法運用靈活的很。屆時還需你助我一力。隻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可還能行?”
“可以,願獻微薄之力”。
久聞秋點點頭:“稍後我會以身鎮魔,你需布列死陣,以我為陣眼”。
趙驚鴻猛地擡頭,看他雲淡風輕。
“可有難處”?
趙驚鴻蠕動嘴唇,“若陣成,此方戰場無人生還”。
久聞秋點點頭,“那便好”,見趙驚鴻不解,他緩緩道:“戰場外部已結封印,入此地者,沒人想着出去。”
趙驚鴻沉默了。久聞秋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且治你那傷”。
趙驚鴻服下,果然氣息郁漲,丹田運轉暢通不阻,他稍作調整,腹部傷口漸漸愈合。
“譚梨杖的傷重在内部,莫看外表無恙,回去後還得多養一養。”
遠處一抹紅光劃過,見兩輪彎月勾在空中勾勒出漂亮的弧度,回到一名仙界将士的手中。趙驚鴻視線追随,好奇道:“那是什麼神器?”
久聞秋疑惑的看他,“你方才脫口而出生造環,竟不知它長什麼樣子。”
“那是…生造環?是我寡聞了”。
久聞秋觀察着下方形勢,輕聲道:“生造環是取下方裂口的一處核岩鍛造,是天閻口的鑰匙,分陰陽兩環。”
趙驚鴻腦中一緊,生造環竟然還是這裂口處的鑰匙,倒是聞所未聞。那佑刖入換巫山,尋得生造環,恐怕不隻是為了擴漲勢力。
久聞秋自顧自說道:“這生造環不僅可以生造影人,還可做利兵劍器”
“陰環吸世間毒怨、妒惡、悔恨。陽環喜真誠、熾烈。”
“持有者若正直如一,無法忍受世間污濁。便無法駕馭陰環,若十惡不赦,便也駕馭不了陽環。”
“這神器怪的很,要不偏不倚。”
說話間,久聞秋身子向前一傾,見那裂口開始緩緩閉合。
他轉身鄭重道:“勞你去布陣”。
趙驚鴻回過神來,拱手道:“且借前輩眉間血,以供陣眼”。
他飛至高處,往下看,地面隐隐染成暗紅。地勢複雜,他若以人身布陣,還需符咒填補其間陣型。
躲過飛在空中的法器,他四下布置,偶然向久聞秋那邊望了一眼。看他獨身一人殺進裂口附近,周邊密密麻麻的魔軍。
久聞秋提劍往上空化了一道劍印,腳下運氣生蓮。
“牽杖身,九劍!”
趙驚鴻瞳孔猛縮,久聞秋的開宗名劍:牽杖身。
劍氣揮開,地面霎時炸開數百米,轟鳴聲傳入上空,一股氣浪掀地趙驚鴻氣息不穩。周邊魔軍身骨崩裂,濺出一片血沫。剩下一些似螞蟻見火,四散而開
旁邊的戰場動作慢了下來,都望着裂口附近的那處。幾個魔将飛身上前就要阻攔。久聞秋收劍向下,不想戀戰。擡頭與趙驚鴻遙遙相望。
趙驚鴻一張符紙包裹着眉間血引入裂口,一指掐訣,飛入久聞秋身體。
“請君就義”。
久聞秋毫不遲疑,飛身沒入裂口。與那眉間血含在一處光暈中。
趙驚鴻也不敢停留,有一處陣區多人混戰,陣型無法固定,他飛身其中,插劍入地,一掌攥緊劍刃,血随着劍身沒入土地。
身邊将士有心幫他,合力将周邊紛擾清理。
百餘公裡的大陸上凸顯出繁複的金色紋路,似撕碎的裂帛,又似乍開的天光,映照着人臉劍氣。紋路交錯連接,似密閉的蛛網、似囚籠、似淩冽劍氣殺來。
陣成!
裂口處白光閃耀,在場所有活物隻覺得呼吸一窒,便都失聰了。眼前紅紅一片,所有人不約而同停下了動作。用手抹了一把,在指尖上碾出一點點血來。
趙驚鴻口鼻流血,望着天地寂靜,一時也有些無措。
他從未布過這麼大的死陣。
腳下沒有知覺,他想站起,卻也隻有劍身高。低頭一看,褲腿處空空如也,隻剩一灘血水。
身邊的魔族在他身邊化開,似水似沙,悄無聲息。面頰上帶着和他一樣無措茫然的神情,慢慢倒在地上,融進土裡。
太安靜了。
似無聲的影片。
有人來扯他的袖子,他轉頭,那将士很年輕,隻剩半截身子撐着,下意識的求生本能讓他竭盡全力抓住最近的人,一雙手化成血浸濕了趙驚鴻的袖子。
萬物寂靜消亡。
空中血霧蒙遮了他的眼睛,他匍匐向前爬,戰場上好像已經沒了活物,他找不到同類,也聽不到聲音。
努力将身子翻過來,他躺在地上望着上空,什麼也看不到。
意識迷障了些許時間,漸漸有了些耳鳴,尖細的低音在他腦海叫嚣。他睜眼,一輪生造環在空中旋馳,一柄撞在山頭,插進岩石間。一柄撞在空頂的封印處,打出一道鮮紅的花瓣印記,随後飛出天外,不知去向。
臉上濕濕的,趙驚鴻擡手想抹一把臉,卻隻感覺到自己空空的袖管,他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