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象年語氣帶有莫名的期待,“屬下為尊主帶來一人。”
李堂風在上首默不作聲,隻一雙沉沉紅眸望着他。昆象年知道在他面前買不得關子,往旁邊走兩步,去了鬥笠。一張與李堂風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殿中。
昆象年低頭站在一旁,等着上首的動靜。或困惑、或震驚、或憤怒、或質問。無論什麼情緒和反應都比現在要好。
沉默帶來的是無邊的猜疑與不安。
他太小瞧李堂風了,李堂風數次遊刃有餘的拿捏打壓他,是因為李堂風深知一點,在魔界,他是尊主!
昆象年既然想打着他的旗号師出有名,那麼再不爽,昆象年都得忍着。
李堂風端坐上首,甚至不打算開口問一句下面站着的是誰。半晌,昆象年尴尬的開了話頭:“尊主可認得此人?”
“不認識。”
昆象年:“……”
李堂風裝傻充愣,李盛陽在下面臉含怒色死死盯着他。不知道昆象年又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李盛陽在見李堂風的第一眼便帶有濃烈的恨意。
“此人與尊主上一世頗有淵源”,李堂風不接話,昆象年隻好幹巴巴的介紹,“是尊主上一世靈識所聚成”
“所以呢?”
昆象年實在理解不了他的态度,他看起來半點都不在意。一場好戲反倒将自己架在中間,裡外不是人。
“你是覺得我這個尊主做的不好,想再帶一個尊主回來,幫我處理事務?”
“屬下不敢”
陰環對周邊的陰濁屬性具有天生的掠奪與吞噬,他以為李堂風看見上輩子的自己至少是想着怎麼‘吃掉’對方。
在那一百年間找到李堂風之前,李盛陽一直是個備選。後來李堂風出現,他接觸後又把這個備選再拉出來。李堂風不太受他控制,他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沒有辦法。
走到今天這一步,這盤棋其實已經走爛了。但讓他洗牌重來又實屬不甘心。
“留下吧”,李堂風說了這一句,又低頭處理東西。
昆象年心頭松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李堂風這才打量起台下的李盛陽,這個他多年受盡苦楚的源頭,一個天真愚蠢被慣壞的大少爺。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而這個草包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與痛恨。
他現在動個指頭就能讓李盛陽人頭落地,但特意留下他是有别的用處。
雨後天晴,趙驚鴻在門口看到一個人。
李盛陽長得飛快,原本三四歲的樣子,在浮煙山桓無真人幾個月的照料下就長到了七八歲,現在已是十八歲的模樣。他身後站着李堂風,兩人一模一樣的面容,渾身上下的氣度舉止卻大相徑庭。
一個少年稚氣,一個沉默自持。
“師尊”,李盛陽面上帶着熟悉的笑容像他奔來,趙驚鴻渾身血液凝固,擡手間往外打,卻沒有絲毫力道。
為了逼真,李堂風真的封了他丹氣運轉。
趙驚鴻被撲了個滿懷,懷中的少年還叽叽喳喳說着想他。門口李堂風緩緩踱步上前來,眼神晦暗。
趙驚鴻花了好大力氣才将人從懷中扯開。
“桓無呢?”
李盛陽不耐道:“那老頭好生難殺,我吩咐人燒了他整個浮煙山,又在他修習時打了他一掌。”
李盛陽又摟着趙驚鴻的胳膊:“他哄得我叫了他好久的師尊,當真可恨,我李堂風至今隻有一個師尊,他算什麼東西”。
趙驚鴻氣的胸口起伏,“他養你一場,吃食用具事事親為,無一所缺,你這等狼心狗肺的東西”。
趙驚鴻手向身側摸,李堂風在一旁看着,知道他在找自己的劍。
他适時上前,“趙驚鴻,莫急。”
趙驚鴻此時哪裡聽得下别的話,在李堂風胸口摸出一把匕首沖向李盛陽。
李盛陽往後退了兩步,“師尊,你我師徒一場,為那麼一個外人,你要傷我?”
趙驚鴻雙目怒睜,“很好,你既然記得起前世,那我便也無半分顧忌了。淮武滿門血仇,我摯友桓無之命,你一個一個償。”
他話音狠厲,上前殺起。趙驚鴻沒有靈力,用的是純正的刀法,一把匕首淩亂鋒利,李盛陽又不敢還手,隻在嘴上說:“師尊上一世也拉着我自爆了,一命還一命,師尊為何還如此恨我”?
李堂風站在旁邊,突然有些佩服李盛陽愚蠢的大腦,和這張什麼都敢說的嘴。
趙驚鴻在李盛陽身上化了許多刀口,都在慢慢愈合。李堂風瞧着,不像自己身上那樣血肉蠻橫生長。也難怪,這嬌養長大的該是沒受過什麼傷的。
李堂風突然多了幾分嫉妒。
“趙驚鴻”,他上前抓住他的手,奪去了匕首。“别激動了。”
“還我!匕首還我!”,趙驚鴻殺的氣血翻湧,面頰上紅暈一片。“李堂風,拿來!”
李盛陽皺了皺眉頭:“師尊,我才是李堂風,你喚他作甚?”
“你閉嘴!”
“你閉嘴!”
兩道聲音齊齊呵斥,李盛陽面色僵硬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