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看清是誰,他已經被打暈過去。
依照周鳴器所說,換巫山結界有缺口不是小事,更遑逞現在裡面關着一群兇悍殘暴的先古魔種。四月十二,四宗共聚,在東側的山腳下,尋到偌大一個洞。
淮武的弟子很早就到了,守在洞口,等着各宗到齊。
如果周鳴器在這裡,他會發現這處缺口比那日逃出時要大兩三倍不止。
無人知曉真相,随着結界漸漸融合,有人暗自松了口氣。
當夜
淮武的後山岩洞裡嘶吼聲不斷,沉重的鐵鍊蜷住四肢,鄒照看着已經全然魔化趙驚鴻向後跌了過去,槐鳳眼疾手快将人攙住。
鄒照六神無主,喃喃道:“這…這是驚鴻?”
槐鳳抿了抿嘴唇,“點迹訣尋到的,該不會出錯。”
鄒照六神無主,“洗髓,快讓人洗髓。”
槐鳳眼神擔憂,猶豫片刻終于開口:“大師兄,今晨已經洗過了”。
“沒有用”
趙驚鴻現在除了無意識進食,連最基本的神志都沒有。
鄒照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兩步,仰頭站定在原地。如此大費周章,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是這樣的結局。
面前瘋狂想沖過來的魔物,看不出往常的任何影子,任誰都不敢說這是曾經一劍斬六澗的趙驚鴻。
“這怎能…是驚鴻呢?”
毫無尊嚴,面目可憎。
鄒照不忍直視,慢慢蹲下,雙手掩面。槐鳳看得心裡難受,撫了撫他的肩膀。
“總會有辦法的。”
深夜
一道身影掠入岩洞,這山洞又深又高,瀑布從一側的縫隙滲漏,彙聚成流,自上而下高高砸向地面,轟鳴聲穿透耳膜,撼人心緒。
寒氣入骨,洞内又冷又濕,地上的鎖鍊動了動。
趙驚鴻突然暴起撲面,停在李堂風面門一寸之外,鐵索繃緊圈住他的喉嚨,再不能往前進一步。
身後傳來叫喊,“什麼人?”
李堂風并未回頭,他饒有興趣的觀察着面前的魔物。趙驚鴻沒有神志,但卻懂得僞裝伏擊。他有些好奇,這究竟是本能?還是習性?
他伸手往前,後面腳步聲淩亂,一聲喝止:“住手!”
鄒照披了件衣裳就過來了,看見李堂風,他上前兩步打量着對方,開口道:“你來做什麼?”
李堂風慢悠悠轉過身,“好歹趙驚鴻的消息也是我遞過來的,來看一眼,該也并不過分”
鄒照摸不清他的想法,“如今你看完了,也該走了。”
李堂風笑了一聲,大喇喇将後背對着趙驚鴻,一撩衣袍,原地坐在石頭上。
“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他姿态放肆,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
一旁有弟子喊道:“淮武弟子自有宗規處置,幹你何事?”
“宗規?”
李堂風勾起唇角,向前方點了一指。地面符紋顯露,整個岩洞呈現出一方巨大的網。
“禁安十方降魔?”他語氣意味不明,擡頭掃視着上方牆壁,嘲諷道:“倒是幹淨省事”。
鄒照整個人都懵了,“誰設的陣?”
周邊弟子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說話。
齊述緊跟着闖進來,百花庭路遠些,他馬不停蹄地跑,一上來就被鄒照揪住領子:“誰幹的?”
齊述看他神情激動,“師兄,你先冷靜。”
鄒照盯着他眼中怔然,“你早知道!”
齊述有些狼狽的盯了一眼前方看戲的李堂風,不得已回過神來:“師兄,二師兄已經沒有辦法…”
“什麼沒有辦法!誰說的沒有辦法!”鄒照氣息不穩,攥住齊述的領子,手上青筋凸起。
“誰說的?典籍查了嗎?清靈池都沒用過,誰說的沒辦法!”
“宗主吩咐的”,這話聲音又小又弱,齊述幾乎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
鄒照驟然松了勁,往後歪站了兩步。
他目光掃過去,周邊弟子一個接一個垂下了頭。
“你們知道!”他看向齊述,“你們都知道!”
他有些無法接受,“那為何瞞着我?”
他沖着齊述大吼一聲:“為何獨獨瞞着我!”
齊述無可奈何,鄒照把趙驚鴻看的跟命根子一樣,他若知道,事情根本辦不了,宗主特意囑咐過要瞞着的。
趙驚鴻已全然入魔,不知道在天閻口沾染了什麼東西,現世從未見過這等魔物,一旦看管失利逃出去,沒人承擔得了後果。
鄒照情緒激動,整個洞中都回蕩着他的怒吼。李堂風沒耐心再看他們拉拉扯扯。指尖點亮,他試探性地接近趙驚鴻。高台上這團霧被燒的左右躲藏,除了痛苦的喊叫仿佛在經曆一場慘絕人寰的虐待,其效果過于明顯,已經能看到人形。
想要上前阻攔的鄒照停下腳步,他胸口起伏,心中升起希望。還未開口,李堂風道:“我帶他走”
“或者他留在這裡等死”。
“你選一個,多餘的話便不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