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顔一路上恍恍惚惚,似乎有數不清的煩心事在耳邊回蕩着,像是無頭蒼蠅聞見了甘甜的草莓奶油蛋糕。
麑的話,她聽進去了,但卻沒有完全聽進去。
她是一個禍患,她是一個禍患......
自己這麼做隻是為了村民,為了茶莊的發展。
金秀略停了下來,用手摸了摸咽喉的部位,強行咽下了一口水,林子邊上的陽光便不是特别多,更别提林子裡面了,根本射不進來陽光,而越往深處走,光線越暗淡,“你吃早飯了嗎?”
許顔停了下來,側耳傾聽着樹林裡的動靜,這是屬于茶姑娘後人所具備的能力之一,感受着森林的波動,随後看着一旁已經拽住自己手的金秀略,下意識的想要甩開,卻不料冰冷的罐狀物體就這麼抵在她的手心。
被那雙黑眸盯着的時候,許顔還是有些疑惑的。
許顔不解的挑了挑眉,身子也跟着後撤了半步,她的警惕已經讓她生出了提前解決了面前的人的沖動。
“給你的。”
“劉媽托我給你帶的,讓你務必喝光,”金秀略還是明晃晃的盯着自己,随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将目光落在了保溫罐上面,“你若是實在不想喝,我可以給你倒了。”
她好像很了解自己,可現在,想想一會還要打鬥一番,許顔随機叫停了隊伍,“我們先休息一會,趁着正午之前。”
幾個人也就紛紛的坐了下來,林子裡幽靜,使得她的心跳聲越發明顯,耳畔,她細細的聽着一切動靜,包括這個罐子裡會有什麼東西。
她仍然有疑惑,畢竟面前的人不算是怎麼守規矩的人,難不成會在這裡面下些什麼東西,更何況如今這家夥似乎還在故意隐藏自己的實力,一會或許還得求助山林之中的野獸。
金秀略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随後轉頭看向林子深處,“快到了。”
金秀略奪過了那東西,拿出了小勺子吃了一口,将罐子重新遞給了許顔,“沒藥,還是溫熱的。”
許顔沒有說話,隻是接了過來。
“多謝你。”
果然是妖物,慣會引誘人心......
“辛苦劉媽了,”許顔接過保溫杯,“還有一段路呢,稍後便要啟程走了。”
許顔這話是給幾個大姨說的,大姨們用慈愛的眼光看着許顔。
“這麼好看的一個姑娘,眼睛也不知曉能不能治好。”
“哎,你别說,這姑娘的一身還真好看,走到這兒也沒有喘一口氣,身體素質不錯啊!”
“噓,咱啊,小聲點,不然讓人家覺得咱就喜歡蛐蛐别人,太不文明了!”
許顔看着那人,“你怎麼穿這麼一身。”
話題再次引向了金秀略。
眼睛順帶看着那個身上散發着一種奇怪氣息的女子,其中一人不解的撓了撓頭,“這人是,不是說不要帶那麼多人上山嗎?”
“我看錯了。”
山路崎岖,幾個自願跟着許顔的人一大清早的便跟了過來,山腳下的集合點從來沒有改變過,許顔身穿着一身的運動裝,平日裡她可沒有這個機會運動。
金略秀倒穿的跟唱戲的一樣,這幅打扮卻沒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或許是模樣長得實在怪異,那雙眼睛似乎是得了什麼病才如此的。
許顔今日才能夠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隻是将手放在了她的眼前,想要試試這人是不是看不到。
“别試了,我能看見,隻是,”她說着指了指眼睛的位置,“樣子奇怪了點。”
那雙眼睛宛如大雨前夕的夜晚,黑的深沉,許顔轉過頭,看着山腳下,許姊鸠似乎不會來了,許顔也不再多等。
許顔的疑惑并非不是無故的,她隻是知道了一個有趣的知識點,當人的一種感官消失的時候,她的其他感官便會被無限放大,而當人隻留下一種感官的時候,那麼她幾乎就可以成神了。
“劉媽的手藝見長了,”許顔吃了一口,這似乎很熟悉,有肉,嫩滑的皮蛋,是皮蛋瘦肉粥,若是她先是看了看的話,估計會直接丢下不喝。
畢竟她最不喜歡吃皮蛋,也最不喜歡在早上就吃這麼油膩的東西,似乎有某種設定在暗地裡約好了,她,許顔,就是不能吃帶葷腥的東西。
許顔低下頭沉思,劉媽今天是忘了嗎,她讨厭早上吃肉粥,隻是因為覺得早上沒有胃口,而肉粥的油膩總能讓她倒胃口,隻不過這次放的是瘦肉,且似乎和平日裡的那種味道是不一樣的,她竟還有些回味無窮的感覺。
許顔停了下來,嘴裡的淡香似乎在提醒着她什麼,隻不過被轉頭就抛在了一旁。
吃完之後,罐子被許顔放進了背包,心情也肉眼的變好了起來,而就當越是這樣的時候,她心中的方向便越偏向她,她難道就該死嗎?
不應該,她是為了存貨,如今自己的行為也是為了存活,那麼為什麼自己就能夠追求這樣,而她的追求就是邪惡的,不對,自己是在心疼她嗎?
真奇怪,越往林子深處走,耳邊不光隻有一些蟲鳴的聲音,還有一些窸窸窣窣的野獸,樹木更是長得奇形怪狀,一些地方似乎隐隐透着深不見底的黑暗,林子上空模糊成一片的黑暗,似乎也快到了那個地方,而在之前先人留下的那些路段上走的時候,還是會有一種想要一頭栽進附近黑暗的沖動,若是沒有了指路的道道,估計就要迷失在這裡了。
這裡和兒時所看到的天空大不一樣,那時候即使在黑夜,也會清晰的看見星星,星星漫天,一顆顆的像是清晨葉子上的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而在白天,她那時擡頭還是能夠看到一些藍天白雲,鳥翺翔于天際,陽光也會穿過綠色映射在土色的大地之上。
跟着她來到大多是親戚們,因而用起來是不害怕誰會有彎彎繞繞的小心思,許顔三步一回頭,金秀略在身後的感覺,她越想越覺危險,有一種将自己後背交給了她的感覺。
許顔手裡捏着哨子,就等真正打起來的時候,吹響這個,将她再次封印到那裡面,許顔手心握的直至出汗,始終沒有擡起手臂,可她是妖,而留給許顔該做絕對不會是心疼一個會破壞自己多年賴以生存的家園,以及自己的親朋好友,還有無辜的茶民們,而她最應該的就是殺掉她,大發善心,将她打傷便可以了,順手将其封印在這裡。
母親的死是一個活口的烙印,創下來的結疤也會留下硬币厚度的血口。
痛苦令她越發的仇恨,就像是巨人的豌豆,即将沖破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