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胡玉仙細眉一擰,含情眼中放出了閃電似的毒光看了過來,下一秒,她脖子突然伸長,身子原地不動,臉就憑借拉長的脖子懸停在了茂樹臉前。
她陰笑問:“小子,你看到什麼了,怎麼吓得臉都白了?”
“我、我什麼也沒看到!”茂樹急忙回答,然而他腦袋上豆大的汗已經順着鼻尖流下來了!
這根本不是神仙!這是一幫修煉成形的妖怪啊!
壞了,這下自己被發現了,不會要吃了自己吧!
他吓得兩腿顫抖快要尿褲子的關鍵時刻,胡玉仙卻眼珠子飛速轉動,想到了什麼好主意,放過了他。
“你起來吧,表演才剛開始呢,你可要好好看啊~”說完又把腦袋“呲溜”縮回了肩膀上。
茂樹人都要吓死了,渾身僵冷盜汗,直到一舞跳完他才有力氣從地上爬起來。
沒想到接下的表演一個比一個離奇:猴子吞燈、腰斬猞猁、活鋸腦袋,還把台後奏樂的毒蛇也叫了上來。
吹啦彈唱的聲音少了一部分,絲竹之音頃刻間變得刺耳詭異了起來。
胡玉仙瞥了眼已經被吓得面無人色的茂樹,歡笑着走到戲台正中間,就見她脖子又伸長了,但這次跟着伸長的還有整個身體——整個人被拉得細長無比,就像泥鳅一樣從那身绫羅仙衣中鑽了出來。
她細長的雙手一落地就迅速變形長毛,一轉眼,仙姑變成了一隻白狐狸!
然而她的衣裳還懸浮在空中,自己做着動作,變成狐狸的仙姑一口叼起了毒蛇,兩爪與尖嘴并用,像是小孩子翻花繩一樣,十分靈活地把毒蛇打結做扣,飛速擰巴成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形狀。
到最後那毒蛇已經掙紮不動,吐出了鮮紅的信子僵死了,狐狸卻嘿嘿笑着。
“好!厲害厲害!”
“仙姑太有神通了!”
一陣伴随着尖叫的好聲震得茂樹魂都要碎了。
這根本不是仙術啊!這些村民怎麼都瘋了嗎?!
他回頭看村民的模樣,卻發現不知何時,這些村民的腦袋已經不再是旋渦了,而是頂着一顆顆狐狸腦袋了!
一時間,所有的狐狸腦袋都朝他看了過來。
茂樹吓得徹底站不住了,臉色青白地摔倒在地上,像個活死人一樣連抖都抖不動了。
更加可怕的是,他的肩膀上一隻毛茸茸的白狐狸爪子輕輕搭了上來,他回頭看,狐狸歪着頭問他:“小子,你不是窈窕鄉的,不要壞了我們的事,抓緊滾蛋!”
茂樹拼盡了全部膽量和力氣,才敢點了一下頭,連句話都沒說就兩眼翻白,昏死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自己家的土炕,外面天色已經黑了,一盞油燈殘亮黃通通照着一小片亮,身邊一堆還沒做好的泥娃娃。
他緩了半天,神思混亂迷迷糊糊地又開始雕刻起泥娃娃來。
對于今早發生了什麼,他隻覺得可怕,卻什麼也不清楚了。
這些泥娃娃他騙那些村民是找了塑造神像的老師傅雕刻的,還開了光,其實都是他自己瞎琢磨着弄的,慢慢手藝練好了,他還漲了錢,就是為了多攢錢,把自己心愛的姑娘娶進門。
“這幫殺自己親孩子的畜生,騙你們棺材本兒扔河裡都他娘的積大德。”如此嘀咕着,叫賣一天的勞累和憋悶才有點消了氣。
正發奮雕刻着,忽然燭火悠悠搖晃,竟然從暖黃色變成了幽綠色,
“沒油了?”
茂樹納悶放下手裡的活計,下炕穿鞋,去院子裡找自己挂在牆上的燈油去,然而一推開屋門,就見自家院門外的街道上,站着一個身影。
“壞了!難道這地方真的鬧鬼?”茂樹今兒撞邪撞出陰影了,生怕又是什麼妖魔鬼怪,吓得登時倒在了土牆上。
他眇一目偷偷看那人影,慢慢睜大了眼睛,發現那是個小姑娘。
她蓬亂的短發垂肩,沒有紮辮子,額頭的碎發遮住了部分眼睛,隻能看到一張白淨的臉蛋,嘴角帶着涼飕飕的微笑,懷中捧着一面銅鏡。
那銅鏡直直對着他。
“您、您要賣鏡子嗎?這大半夜我不收了,您趕緊走吧。”
小姑娘聞言,頭微微一動。朝着他走了過來。
茂樹的膽量到此為止了,他立即尖聲嚷嚷:“姑奶奶!姑奶奶!你快走吧!我馬上滾蛋!我天亮了就滾球子了!”
“……”抱着銅鏡的小姑娘似乎歎了口氣。
然後真的轉身走了。
茂樹宛如重獲新生一般癱軟了身體,但實在耐不住該死的好奇,心裡尋思:女鬼長什麼?他還從沒見過呢。想着他又偷偷追随小姑娘離開的方向看了過去。
小姑娘手中的銅鏡不知何時竟然不見了,也沒聽到她扔掉銅鏡的聲音,好像是憑空消失的,她轉身離開時額頭上的層層碎發随着氣流飛起。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這小姑娘額頭上好像還有一隻金紅色的豎眼。
然而這隻是一瞬間的發現,加上深夜距離不算近,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今天一定是撞鬼了,還接連撞了兩次!
日子總還要過的,茂樹戰戰兢兢的睡去,想緩和一下今天強烈的精神刺激,可到了後半夜,靜谧的家院裡響起了一串匆忙的跑步聲。
跑到了門前“哐哐哐”砸門,還伴随着女子的嗚咽哭訴。
茂樹生無可戀的睜開雙眼,覺得自己恐怕是活不過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