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渡厄的紅眸緊緊盯着她的眼睛,随後顫動兩下,松開了手,冷聲道:“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但說原諒你,不可能,把金給我,以後咱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祖萬殺的眼神毫不退縮,咧嘴稱得上是慘笑了一下,态度非常堅定固執地道:“不可能,各走一邊可以,但毫無關系,再也不可能了。”
屋渡厄皺眉低攏,道:“什麼意思?不妨直說。”
祖萬殺卻一翻臉,變成了一向笑容晏晏地模樣,道:“我會把金行給你的,而且我還要找到其他四行,但不是現在,我得确保金行沒有後患才行,你也看到了,白命蘭現在不知道執掌了一條什麼冒牌的天命,而且她四十年前就發現了金行,以免她布下了什麼隐患,我得先把金行清理幾遍,再還給你。”
“清理幾遍?用你手裡的寂滅嗎?”屋渡厄猶疑道:“不會把金行清理沒了吧?”
“不會。”祖萬殺道:“因為我沒打算用寂滅,我與如無神女關系不錯,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她詢問,可以讓她幫你清理金行,她執掌‘來去有無’的天道。”
屋渡厄愣了一下,問道:“天道?不是天命?”
祖萬殺搖頭,道:“就是天道,她當年也是四元殿那種層級的古神,隻是後來……出了些意外,不再掌殿了。”
她說的有頭有理,坦誠無比,屋渡厄一時找不出質詢的落點,又問:“她拿我的五行做什麼?融合她那條天命嗎?”
聞言,祖萬殺若有所思,道:“看來你也是這麼想,任誰都會這麼想吧?很直接的邏輯,幾乎沒有什麼可懷疑的。”
屋渡厄道:“我忌日要到了,而且法士娘娘的梵音鈴我也送出去了,這道金行回來的正好,随便你怎麼安排,但忌日當天必須在我手裡,不然我不好壓制自己。”
祖萬殺立即點頭道:“自然,我也是這麼打算的,隻不過能不能一物換一物,我把金給你,你把救苦天書還給我?”
屋渡厄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嗤笑道:“不可能,這本邪書……”
祖萬殺語氣凝肅道:“渡厄,我自然有我的理由,白命蘭疑心重,對别人也喜歡繞圈子,她讓我知道了五行是為了融合天命,非常順其自然的邏輯,所有人都知道她手裡有一條天命,但是越是水到渠成,就越說明白命蘭背後的意圖不止于此。”
她頓了頓,十分肯定道:“這本書是除了金行,唯一被她留下的東西,她一定有什麼信息留在這裡面想給我。”
對這種玄之又玄,全憑主觀論斷的理由,屋渡厄秉持着懷疑态度,皮笑肉不笑道:“你們兩個有這麼深的交情,還藕斷絲連至此?”
祖萬殺眨眨眼,笑道:“别吃醋嘛,她是我師姐啦。”
“你們師徒四人有一個好東西?”屋渡厄忽然想到,屋絡奈之所以每天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不願意當鬼王天天想複活的唯一原因,就是惦記那位被她誤殺的師姐,眯了眯眼,意味深長道:“說起來,白命蘭也确實教了你不少東西。”
“有嗎?”祖萬殺竟然完全想不起來了,在她僅存的記憶中,自己和白命蘭是初見不順眼、相處不融洽、反目殺全家,總之是完全沒有一點和睦相處的時候。
她哈哈笑道:“你記錯了吧?”
“……”屋渡厄斜眼看她,“你腦子是不是被狗啃過,什麼都不記得了。”
祖萬殺輕輕歎口氣,思忖道:“這樣吧,你還是把書給我,我知道你不放心我,怕我再不知天高地厚的制造鬼王,但真的不會了,你可以把最後一頁撕掉,我隻要之前的殘本,這樣你會放心一些嗎?”
屋渡厄細細打量祖萬殺,她也十分配合,睜着清澈潤亮的眼睛,對她微笑,極力展示自己的坦誠。
對峙之際,就聽巷子口有人敲了敲牆壁,聲音不大,但很清脆利落。
二人看去,發現不知何時,巷子口有個女人姿态散漫地抱臂倚着牆,正笑着看向這裡。
這女人身穿一身暗紫色彩衣,戴着苗族的銀冠、銀珈,氣質很邪氣冷冽,屋渡厄的邪是恣意和常年身居幽都的威嚴,這個女人的邪,就是單純的邪,但又沒有白命蘭那種天生的溫柔無害的長相,所以是邪上加邪。個子非常高,歪頭靠在牆上,吊起的眼角看着祖萬殺道:“萬殺,你碰到如定果了?”
屋渡厄一挑眉,扭頭看向祖萬殺,祖萬殺眼神複雜地看着她,好像很委屈,小聲道:“咱倆一整晚都呆在一起,我哪有功夫亂說話。”
屋渡厄沒說話,微微揚頭,示意她回話。
祖萬殺硬着笑容,語氣随意對女人回道:“沒有呀,你從哪裡聽到的瞎話?而且不要這麼叫我,明明一點也不符合我溫柔多情的高雅氣質。”
“是嗎?我也是這兩天被春神鬧得,才知道你原來還有個祖萬殺的凡名,倒覺得比叫你名号親近多了,而且很适合你殺伐果斷的氣質。”
女人說着,眼神還很明目張膽地盯着祖萬殺看了一遭,旋即興意缱绻地對她挑唇輕笑。
祖萬殺被這眼神看得好像憑空沒了兩件衣服,難受得要了老命,忙轉移話題道:“怎麼,苦妹妹沒來嗎?”
“沒,我們可是擔心了你一晚上,淩晨你打算破開天界亂流層的時候,就是我們把躁動的靈氣壓下去的,不然早就被四元殿發現了。”
她走過來,直接越過了屋渡厄,伸手撩了一下祖萬殺黑發上的草屑,無奈又好笑地輕聲問:“怎麼把自己弄成這狼狽樣,直接我們說不就好了嗎?畢竟我們姐妹對付如定果很有經驗,你最清楚了~”
說最後一句時,她很親昵地湊到了祖萬殺臉前,額前銀穗叮鈴作響,十分靈動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祖萬殺尴尬地退後一步,抵在了牆上,打哈哈道:“你怎麼下凡了?有差事?哦,對了,我還沒介紹呢,二位從前應該見過吧?”
鬼王一脈常駐人間,每年除夕夜,都要上無像大殿參宴、述職,每年如此,而且鬼王和瘟苦神都直屬于地母法士娘娘手下任職,照理說,怎麼也見過了。
沒想到女人回頭看向屋渡厄,挑了下眉,毫不客氣道:“沒見過,但有耳聞,阿鼻鬼王屋渡厄,是吧?”
屋渡厄矜持地沒有回應,連點頭示意也無。隻是很好奇地在她和祖萬殺過于親昵的舉止之間打量起來。
“正是。”祖萬殺幫着應了,扭頭對屋渡厄介紹起來,溫聲道:“這位是瘟苦神姐妹中的姐姐,病月,妹妹苦星,今日不巧沒來,不過平日兩位姐妹是形影不離的。”
屋渡厄一點頭,了然道:“原來是瘟神大人。”
“嗯。”病月點頭認下,又立馬哪壺不開提哪壺,意味深長地問:“你就是她那筆情債的苦主喽?”
“……”屋渡厄算是想通了什麼,忽然十分開朗地露齒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