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自上次屋渡厄尋仇一事過後,這些神官們看熱鬧的心思還沒有消減,紛紛在屋渡厄和祖萬殺這對舊相好之間端詳起來,神情皆是一副揣測聯想。
法士娘娘問:“渡厄,鎏金江龍脈不知為何死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屋渡厄道:“不知,龍魂不入輪回,死亡既消弭于天地,我并不知情。”
法士娘娘點點頭,又問:“這也正常,隻是修複龍脈需要啟用三轉橋,事關重大,大家在這裡吵了很久,我想問問你,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屋渡厄不知道什麼大事還需要看她的看法,隻實話實說:“我不知道什麼三轉橋,大事全聽您定奪,我隻聽候差遣。”
法士娘娘又問:“那你和追明之間,關系如何呢?”
“……”屋渡厄看了看身邊一臉八卦等着她回答的神官們,雖然不知道法士娘娘到底想問什麼,但也幹脆回答道:“仇怨了解,再無瓜葛。”
她話剛說完,一旁的祖萬殺哼笑了一聲,大殿之中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但法士娘娘對屋渡厄一連三個回答都表示很滿意,對元初仙道道:“你看,她既不知情,三界之中,又是最不與追明扯上關系的,你不同意瘟苦神與追明同行,覺得三人太親近了,那渡厄豈不是最合适的人選嗎?”
屋渡厄聽得雲裡霧裡,但因為之前與祖萬殺已經談過龍脈一事,心裡有了一點猜測。
果然,當元初仙道懸而未決時,所有神官仙官都不約而同,看向了資曆最深的萬水婆婆。
萬水婆婆便走出兩步,附和道:“如此看來,屋渡厄确實是最合适的人選了,龍脈幹系重大,開啟三轉橋不宜再拖,請您盡快決定吧。”
元初仙道被吵了一天,吵得頭大了,見到一臉茫然完全狀況外的屋渡厄,幹脆一揮手,全當解脫了,道:“那就她好了。”
法士娘娘微笑颔首,轉頭對屋渡厄道:“既然如此,渡厄,你待會就和追明啟程。其他各位,繼續回宮中處理事務吧。此事就交給追明二人處理好了。”
這話好像是赦令一般,讓一衆神官都松了口氣,紛紛散去回了自家仙宮之中,隻留下祖萬殺與屋渡厄二人。
“嗯?”屋渡厄看了看祖萬殺,又看向了法士娘娘,道:“請問,我該去哪裡?”
法士娘娘道:“聽追明和你解釋吧,正好培養一下感情,不要再鬧别扭了。”說罷,她笑着與兩人揮手,也忙不疊結束了一天的吵嚷,快步離開了無象大殿。
隻留下了狀況外的屋渡厄,和剛才因為一句“再無瓜葛”而沉着臉看自己的祖萬殺。
好在,元初仙道沒有一走了之,他觀望二人,确實關系一般的樣子,出言解釋道:“龍脈死亡,隻能從上古時期拿一條龍魂回來,天庭禁地内,原本鎖着一道橋,可以通往未來、過去,而且相比跳下亂流層,對時間的把控更加準确,其他更加詳細的問題,自然有紫金仙子帶領你們,不必憂心。”
說完,也幹脆地化作雲霧消失在了無象大殿之中。
屋渡厄此時的心情,說是極度費解也不為過。
就算吵了一天,真的很忙很累了,但是把人随随便便安排這種差事,竟然都走得這麼痛快,天界辦事的風格會不會太随意了一些?
她看向祖萬殺,問道:“竟然都讓你猜對了?”
祖萬殺非常驕傲地點了點頭。
屋渡厄有點想笑,也真的微微笑了出來,這時一陣微風吹過來,把她衣領吹得掀開了一角,立即擡手收攏衣領,左右看看這四面通風的大殿,問道:“這裡一直都這樣嗎?為什麼要立着柱子,看着好怪。”
祖萬殺諱莫如深的搖頭。
屋渡厄古怪道:“怎麼不說話?”
“因為,再無瓜葛~”祖萬殺陰陽怪氣地重複了一遍她的話,轉頭走了。
屋渡厄反應過來,隻覺得又氣又好笑,跟着離開了大殿。
祖萬殺一開始還走得很快,然而發現屋渡厄根本沒有搭理自己的打算時,又故意放慢了腳步,等她跟上來。
屋渡厄也放慢了腳步,就是不肯跟上。
兩個人十分緩慢地走了一段路後,來往的仙官們隻看到這二人沉默着一前一後走着,互相不理不看,隻覺得果然是關系十分惡劣,這趟差事被安排的十足勉強,看了幾眼熱鬧,又忙起了手裡的差事。
路過一座仙島的仙山靈石旁,獨自走在前面祖萬殺,忽然被一隻伸出來的手拽了進去。
屋渡厄眨眨眼,悄悄靠近,靠在假山上聽起了動靜。
攔住祖萬殺的人是狗尾巴。
他看上去比上次見面更加憔悴了,拽了祖萬殺來,有了上次的教訓他這次開門見山,道:“春神的法納出了問題,失控了,現在到處殺人,請您看在他也幫過您的份上,幫他渡過一劫!”
祖萬殺聽到“到處殺人”,神情一時有些複雜:要知道自己都不曾用上這樣極端的評價,可見法納失控的影響有多大。
狗尾巴看祖萬殺的表情明晦不清,以為她是不想插手這種麻煩事,頓了頓,暗自咬牙,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獸皮文書,遞上道:“世事無常,誰都有需要幫一把的時候,您這次幫了春神,萬水婆婆和春神都會竭力助您洗脫冤屈的。”
祖萬殺垂眼一看,果然是遊邊地獄傳出的供狀。
她沒有接供狀,而是問:“手伸得這麼長,是元初的意思嗎?”
狗尾巴看着她沒有回答,這顯然也不是一個好回答的問題,連八面玲珑的狗尾巴都頓了片刻,才模棱兩可道:“這件事如果解決不好,就會成為法士娘娘打壓我們的契機,春神被貶,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
祖萬殺點了點頭,道:“确實。”
狗尾巴當即松了口氣,立即把問題講了個清清楚楚,道:“方才無象大殿上,萬水婆婆幫您說話,也是這個意思,我們都希望您能借這個回到上古時期的機會,找到還沒有飛升的常慈,告訴他,不要制造法納。”
屋渡厄聽到這裡,眼眉上挑,心中驚訝道:“現在的祖萬殺真是夠精明,乃至精明的有點可怕了。”
她早知道了這些,還故意放出訴狀,既讓萬水婆婆他們以為有了拿捏祖萬殺的把柄,又可以獲得萬水婆婆暗中推波助瀾,讓自己和她有機會一起調查骨哨中五行水的來曆,連帶着,也找到了元初仙道暗中插手法士娘娘執掌地獄的證據。
可以說是一箭三雕,但最令她啼笑皆非的是,這一切盤算,還是在她床上和她胡攪蠻纏的時候定下的。
祖萬殺得了便宜還要賣乖,語氣十分懷疑地道:“這麼巧合?不會是你們故意殺了龍脈,故意創造開啟三轉橋的機會吧?”
狗尾巴大驚,道:“宮主慎言,我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祖萬殺道:“你沒有,不代表别人沒有。”言下之意,也是指萬水婆婆這位老神。
然而狗尾巴很會裝傻,直接略過了萬水婆婆,好像此時和她沒有一點關系,苦口婆心道:“常慈神君的為人,二位是好友,您應該最了解他,他就是個爛好人。”
祖萬殺溫聲笑道:“是的,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是應該的。”
“既然如此,多謝宮主了,這訴狀您務必收好。不要讓别人看到,扯出什麼麻煩來。”狗尾巴要還給她。
但是祖萬殺卻面帶微笑,推拒道:“不必了,這是我特意送你的。”
狗尾巴的臉色立即有些垮了,他很快明白了過來,自己能把這供狀拿到手裡,是祖萬殺的反試探。歎氣道:“宮主您确實太聰明了,如果不是為了報恩春神,我實在不願意出此下策。”
祖萬殺微笑不改,意味不明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叮囑:“别着急,需要你報恩的機會,還在後面等着呢。”
屋渡厄覺得這話說的有幾分古怪,然而連日操勞奔走的狗尾巴,并沒有心思細細琢磨的精力了,隻當祖萬殺在隐晦保證了春神會安然度過這次難關,便笑着應了。